第七十九章

郁詹的眼神, 向来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他的眼神看上去就总让人觉得随时会将人抓起来暴揍,更别说是此时此刻, 这也就是手上没刀, 若是来上一把, 景安毫不怀疑郁詹下一刻就会将自己剁成肉酱。

再结合之前和时故的对话, 他看向这师徒二人,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作为一个在景秀那么个人渣身边,都能将嘉名传遍天下的人, 景安的眼力劲自是不用多说,当即就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去,于是乎, 房间立刻空荡了下来。

而他一走,郁詹立刻就别别扭扭地想要发问。

偏偏这人还不直言, 弯来绕去好半晌都说不到重点, 也不知是在矜持个什么东西,时故又是个不解风情的, 完全听不出来郁詹的暗示, 最终,郁詹也就只能直言, 酸溜溜道:“他来做什么?”

“景安来找我下棋。”

时故倒是坦荡, 一听他发问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 一边解释着, 一边还抬起手,将郁詹垮下的脸扯了上去。

“景安是客人, 你这样, 不好。”

脸上流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时故认真开口,试图给郁詹摆出一个笑脸。

小的时候,妈妈曾经教导过时故,对待客人要礼貌耐心。

虽然,儿时也从来没有来过客人。

手下的肌肤滑嫩得紧,时故没忍住,又轻轻捏了捏。

说来也是稀奇,别看郁詹看上去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这浑身上下又白净又细腻,光论肤质的话,道一句肤若凝脂也毫不夸张。

当然,时故一点也不比他差就是了。

大半夜来做客的客人?

将时故不安分的手抓在了掌心,郁詹十分嗤之以鼻,对景安提起了高度的警惕的同时,甚至还在心中气愤与范宏胤的无用,追个人都追不到手,现在还来招惹他家的。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来,对于现在的时故而言,有一个偶尔说说话的朋友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现下的时故比起之前,肉眼可见的变得活泼了一点。

只是……

“他不会每天都要过来吧?”

危险地眯了眯眼,郁詹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太友善。

“两三天来一次。”

方才的触感不见了,时故乖乖让郁詹握着自己,嘟囔着回答了他的问题,有些漫不经心。

“来这么勤?就为了下俩破棋?”

郁詹有些鄙夷,拉着时故坐下,同时大手一挥,眼不见为净地桌上的棋盘统统收了起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并打开储物袋,一件一件往外拿东西,很快,就将桌面堆得满满。

时故眼睛亮了亮,却见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些他爱吃的东西。

糖葫芦、荔枝膏、桂花糕、蜜饯,甚至还有酱牛排和羊舌签。

见状,郁詹眼中立刻露出得意。

下棋算什么,投其所好,才是正道。

不过时故却没有立刻动筷,而是在郁詹身上轻轻一点,随后,一道细腻的灵力自他指尖流转而出,将郁詹半湿的衣服瞬间烘干。

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郁詹抬眸,对上了时故亮晶晶的,带着些惊喜与期待的眼。

郁詹没有辜负时故的期待,摸了摸时故的头,夸赞道:“很棒。”

时故弯了弯眼。

别看这似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术法,但对于时故这种体内灵力多到爆炸的人来说,能将衣服烘干而不是把郁詹连人带着服饰一块撕了碎末,着实是一种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因此这些时日以来,郁詹除了忙自己的事情以外,只要有一点空闲,就会教时故一些技巧与术法,时故是个聪明的,学的速度很快,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灵力的掌握度就差不多已然达到了普通分神期的水平。

诚然对于一个大乘期而言,只有分神期的控制度还是远远不够,但至少,现在的时故不至于再像当初宗派大比那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凝水诀就把对手打到五脏移位险些毙命的程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时故的幻听幻视已经好了许多,只要不是有人当着面拿刀冲着时故捅,几乎不会有发病的征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郁詹摸了摸时故的头,道:“明天带你出去一趟。”

“出门?”

时故眨眨眼,面上带了些许迷惑。

郁詹的事情忙完了?

“本来……是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把你带过去的。”郁詹撑着脸,专注地看着时故吃糖葫芦的样子,莹润的糖渍粘在他的嘴角,亮晶晶的,看上去就很甜的样子。

“那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时故侧头问他。

郁詹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一会。

桌上的食物渐渐变少,时故没有催他,慢吞吞但不带停顿地吃着。

可郁詹却迟迟没有应答,而是话音一转,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饭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怎么现在大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