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4页)

然而那男知青面对他们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对他们女儿没多上心的样子。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分明是自找苦吃去啊,他们当宝贝养大的女儿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

当时的情况下,在城里有工作的高中毕业生是不用下乡的,所以夫妻俩一狠心就把女儿关了起来,打算快点把工作落实好,到时候疏通一下关系把下乡名额去掉。

可女儿绝食抗议,一个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连水都不愿喝……最后两人没办法,还是妥协了……

女儿去下乡的每一天,他们都想。可人在千里之外,每个月只能凭着书信跟她交流。

开始时大概女儿还在跟他们赌气,都不愿意跟他们分享在乡下的事情,只说为了爱情她心甘情愿,让他们不要想着让她回来。

聂海山气得直说“当不要这个女儿了”,可回头却还背着人在厨房偷偷擦眼泪,每次寄钱和票也都很准时。

直到半年前,女儿忽然在信里急吼吼提出让他们帮忙找复习教材,说要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并向父母解释在农村接受一段时间的劳动教育后,觉得青年学生正直青春年华,该当报效祖国而不是想些儿女私情。

当晚,夫妻俩看着女儿醒悟过来的信,热泪盈眶。

即便心里怀疑那书是女儿诓骗他们为那男知青找的,也不愿意放弃一点点希望。

但渐渐的,他们就发现女儿真的变了。

她来信里会跟他们聊起海家屯的民风淳朴,会跟他们说那里的村民都喜欢她,会跟他们分享参与集体任务的满足感,也会说起看了多少书,语气带着些很久没交心的生疏,但话音里又含着些为人子女对父母的腼腆依恋。

这让富香兰觉得曾经乖巧可爱的女儿又回来了。

只是信也只是信,当她此刻真真正正被女儿牵起手,富香兰感受手心里坚实有力的温暖触感,一颗被女儿伤得满是伤痕的心,就那么简简单单被治愈了。

“爸,回家我给你打下手,虽然我没学会做菜,但已经学会洗菜切菜了,我刀工十分了得,一会儿你可要见识下。”

聂雪帮妈妈分担的时候,一碗水端平也没忘记爸爸,还提声道,

“父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下子,内心刚刚冒出些醋酸的聂海山顿时就酸不起来了,嘴角的笑容差点儿咧到天上去。

“好,允许你打下手。”

曾经女儿嫌弃厨房脏乱,从不进去。聂海山不由感叹……去农村稍稍改造下闺女长大懂事了好多。

也许当初他们真的宠爱过头了,才养成孩子任性的性格。

心里是这么想,视线瞥见聂雪手臂上打着补丁的厚棉袄,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明儿让你妈给你买件时下流行的织锦缎棉袄,我在店里的时候见好多城里的年轻女孩这样穿,精神。”

聂雪手臂上的补丁是打猪草的时候被桑条不小心勾到的,只有手掌大,聂雪觉得一点儿不影响穿着,然而富香兰却使劲点头赞同:

“过年就该买件新衣服穿,今年妈都还没给你买过呢……明儿到我们供销社我给你挑花样,昨儿我看中一件梅兰竹菊枚红色的特别衬气色,只是你现在瘦了妈不知道你尺寸,幸亏还没买。”

“妈知道你现在学会节约了,就当爸妈送你的新年礼物,也当庆祝你考上大学!”

富香兰说起这事,嘴里的话忽然就停不下了:

“我闺女就是出息,你知道吗,我把你考上大学的消息告诉亲戚的时候,哎哟,往常个个吐槽我只生了个女儿的大伯母那语气酸得像吞了陈醋……当他们知道你考了省状元的时候,老家一向重男轻女的太公,居然夸你有出息光宗耀祖了!”

富香兰这么多年其实压力很大。

当年她生女儿的时候难产,医疗水平又不好,以至于再也没法生育。

丈夫老家的亲戚十分重男轻女,家里的长辈劝他离婚的事情她在墙角都听到了,好在孩子他爸是个有良心的,说了一辈子对她好就真的好了一辈子。

对待女儿也十分上心,特别为了让老家那帮人闭嘴,他从学徒开始,到成为国营饭店的大厨,其中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富香兰看在眼里,也不想只有丈夫一个人努力,于是克服了自己怯弱的性子,学人情学说话学本事,最后混到了供销社管理层。

夫妻扬眉吐气后,老家的人过年再见到他们,这才闭上了嘴,至少表面不会再挖苦。

只是出了聂雪非要下乡追求爱情的事情后,得知他们女儿不要城里工作非要当泥腿子,那帮人又开始吠。

去年过年还特意过来城里,见到女儿不在就尖酸刻薄说些难听的话,气得富香兰直接发飙把人推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