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杀了他们”

韦安心惊胆战观察归陵的伤口,血勉强止住了,这人身体恢复能力还是比别人好一点的。

他们目光交汇,血的味道很浓郁,归陵眼神极为阴冷,周围一片血色,那些专业的人仍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制造这个反人类的屠杀现场。

陶尽来盯着这一幕,如果说他想看到韦安惊慌的样子,那么他是看到了。

他眼神倒不再完全是看到同行失势的恶意,有点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大可不必装的好像真能开始新生活似的,秦卫,秦家对你不错,这辈子给家族办事是你的责任,但你干了什么呢,你在你养父去世后,让一家子死了个干干净净。”

“我不叫那个名字了。”韦安用压抑的声音说。

“你属于秦家,你再不满这都是事实,你接着应该干的事是去生殖部门预订新一任的家主回来培养,而不是闹出个大乱子,退什么休。”对方说,“当年你谈恋爱没有好结果,现在也一样,你违反了最基本的规则。”

韦安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陶尽来俯视他,韦安跪在归陵跟前,手上沾着血,还保持着担心和不安的样子。

整个画面很电视剧场景,是狗血、悲惨、看上去肯定不会有好结局的那种。

“你在想什么啊,秦卫,你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本来事业不错的,但你就这么毁了。”陶尽来说道,“家族代表庇护,权力才能带来安全,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可你全都放弃了。”

韦安的头更疼了,开始偏执地觉得某个含糊的空间层面,真的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靠近,而非幻觉。

那噩梦般的实验总有一天会吞了他。

“你什么事也成不了,秦卫,你装成一副很深情的样子也没用,”他听陶尽来继续说道,“你根本没有这种能力,你是秦家养的,一辈子摆脱不了,搞这一出不过是抓个可悲的浮木罢了。

“退休生活,太可笑了,你这种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妈的,说不过他,韦安想,他是对的。

他看了一眼归陵,鲜血让那人很狼狈,对方也在看他,那是双恐怖片里死气沉沉的眼睛,等待着。

韦安低下头,按着额头,太疼了,令人暴躁。

他说道:“杀了他们。”

那场面非常可怕。

只是转瞬之间,对面一个高大保镖的半边脑袋就被斜着切了下来,鲜血喷溅而出,一部分洒在韦安的脸上,带着新鲜的温度。

有什么东西在空中悬停了半秒,韦安看到它,好像是……一把刀子,灰色的,锈迹斑斑,不知存在了多少年,黯淡不堪。

韦安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刀,太长了,很怪异,浮于半空。

接着他意识到,那是一条鱼。

大约三尺来长,极其尖锐,如幽灵一样悬在半空,肢体的一切都是为杀戮准备的。

它瞬间消失,下一秒,韦安听到背后重物落地的声音,一颗脑袋在视角的边缘滚动开来。

控制归陵的保镖已经死了。

韦安寒毛都立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归陵的杀戮现场。

相较来说,大厅的一切不过只是拙劣的模仿,这才是末日般的画面。

归陵动手的一刻,厅的光线都暗了下来,是速生地狱的“花瓣”,它们在归陵动手时像活物一样伸展,仿佛是某种阴暗的怒火在散发开来。

“花瓣”是古国时代就有一些废墟里科技的技术衍生,人们把那古老的力量拆碎,它们看上去残破,怪异,但可掌握。

但此时此刻,磅礴恐怖的力量从残片中渗透出来,四周发了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地板、玻璃和墙壁发生了变化,黑暗舒展,长出鳞片,透出饥饿。不是任何已知的生物,是从深渊中渗透出来无法形容的东西。

它摆出活物在战斗时的样子,鳞片竖起,回应着这场杀戮。

陶尽来站在对面,有一刻他仍是刚才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在这杀戮发生的三秒钟内,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韦安有一刻看到他的脸,他看上去完全的迷茫,他对事业有一系列的规划,并且坐到了自己计划中的位置,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虽然其实他们都知道,这种可能理论上是存在的,你会在极短的时间把事情搞砸——尤其是在和古文明有关的事上,那甚至会迅速演化成不可理解的恐怖事件,连逻辑都找不着。

但当你杀死别人、清除障碍时总是意识不到这些,你总觉得当你计划了,努力了,事情就该照常运行。

韦安想着陶尽来刚才说的话,如果自己不离开,本应该会做的事情。

去申请诞生下一位的家主,反正受精卵都在那里,继续呆在秦家,其实也没那么难,他可以大权在握,照着自己的想法养育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