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生芽(3) 美梦(第3/4页)

路灯下,她表情很丰富。周行叙隐隐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薛与梵,你先考虑你自己。”

毕竟怀孕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最大。生育从来只是权利而非义务,她自己的身体,只有她自己有权利决定孩子的去留。

“身体是你的,你可以决定要不要。我这副样子只是觉得如果从存在到最后手术结束之后消失,都没有一个人欢迎他的到来。”周行叙一顿:“太可怜了。”

听他这么讲出这种话,突然像是在薛与梵面前立了面镜子,照得一心不要孩子的她实在是太冷血无情了。

是啊,如果当父母的都不欢迎他,不期待他。薛与梵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爸爸不疼,妈妈不爱。而她这个什么都不算的人,肚子有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孩。

“但是,我才多大啊?他妈妈我连答辩都没有过呢,我之后还要读书,我从大一开始为了名额就好好念书,从来没有挂过科,就是想得到推优名额。以后继续念书还要写作业就有够惨的了,到时候挺着大肚子吃仰望星空派,然后把脸埋在马桶里孕吐还能看见挂在马桶上带土豆的呕吐物,我不可怜吗?”

她越说越惨,越惨越想哭,怀孕激素的失衡,似乎对泪点的影响最大。

周行叙抬手帮她擦眼泪,越擦哭的越凶。没敢用力,只能轻轻把手搭在她后背上,她倒是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他眼泪和汗全往他肩头蹭。

那雪松味道成了定心丸。

贴在自己后背上的手宽大又有力,冬日里牵起来永远是暖的。这个年纪少年的青涩已经褪掉不少,薛与梵脸颊贴在他的短袖上,隔着棉质的上衣感受着他身体原本的温度。

小时候那次躲在衣柜里在雷雨天哭到睡着却找不到爸妈的经历,说出口总是别人一笑而过。但那是对她造成了很大伤害的一件事,她贪恋这具身体带给她的重量和温度,让她每每想到那个雷雨天的时候,不觉得衣柜狭小,断电跳闸的家里昏暗无边。

“果然我就应该好好听我奶奶的话,远离男人。我干嘛当时允许你哥开学帮我搬行李,到时候我就不认识你,我现在就不会烦这些事。”因果论罢了,但薛与梵也只能这时候这样悔恨一下年少轻狂:“我还傻啦吧唧地去看你们的演出,听你哥说你离经叛道,结果我还高兴了一下我就喜欢离经叛道。你还给我送蛋糕,你还好细节,结果我正好又吃细节。”

她还是一边哭一边说:“我后来还喜欢上你了,结果刚喜欢上,他们就说你其实准备跟我玩到毕业就说拜拜。虽然我当时也这么想……”

周行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喜欢我?”

薛与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重点是这个吗?”

周行叙伸手把她被夜风吹到前面的刘海别到耳朵后面,手指擦过她的眼睛,捧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喜欢我吗?”

视线灼灼。

夏夜里,小虫子躲在草堆里乱叫。湖面暴露了风来的方向,它们踩着树枝借着弹力跑去了远方。脸被捧着,薛与梵逃不了,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随口埋怨的话里都说了些什么,只能目光躲闪:“现在不是这个问题,重点是我的肚子。”

“你要喜欢我,这个问题不就好办多了。”

橙黄色的路灯灯光让路灯下的一切都变得不像它原本的颜色,眼睛因为挂着泪,仰着头接到了灯光,出奇的亮:“干嘛?你现在要反过来告诉我,你也喜欢我,说出各种你其实也暗恋我的证据来举例论证吗?”

行动被预判了,周行叙默了几秒后,才开口:“薛与梵,因为有我哥和我妈的原因。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从来不会表现出我喜欢什么。”

反正小时候他喜欢什么周景扬就抢什么,周景扬只要抢,霍慧文就会叫他让。结果得到之后周景扬弃之如敝屣,渐渐地周行叙对什么都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后来他恶劣地干混账事,频繁地谈恋爱,又很快抽身投入下一段。

恋爱里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周行叙我感觉你不怎么喜欢我。”

那个女生告诉他,牵手送礼物这不叫喜欢。

如果这些不算,“那我可能不会喜欢。”他平淡地说出这句话,结果脸上挨了一巴掌,这场恋爱也就结束了。

等他带着脸上的红印去参加乐队训练的时候,那群人笑话他,一群人讨论起喜欢头头是道,告诉他:“喜欢就是你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她打转。”

周行叙想这招小偷比他在行。

左任告诉他:“想象一下,把姑娘当摇滚乐一样对待。”

果然不应该相信这群人的话,这个结果是周行叙写抒情歌的时候发现的,他那时候才知道,喜欢不过就是平日里不吟诗作赋的人,也会变成诗人。歌曲灵感开始的时候灵光一闪,连民谣吉他都是后来买的,那个曲风他没有涉猎过,别说什么音乐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