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护着
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声幽幽荡在林里的声音。
月白觉得这是陈知渊一次性和他说过的最多的话。
人就是这么奇怪,无意听到的时候忐忑又彷徨,自己胡思乱想了那么久也只是越来越胆怯,可偏偏陈知渊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时候,反倒没那么窘迫难堪了。像是一把锤决然落下,清脆地拍了板,定了音,隐隐甚至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可松的是什么气呢?月白慢条斯理地眨了眨眼,望着陈知渊那沉静期望的眼神,惊觉自己其实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抵触。像是不知不觉渗入的烟,如丝如缕,丝丝入扣,早就有如温水煮青蛙般,让自己麻痹了。
“你还要想多久?”陈知渊的手还钳在他的腰间,挺拔的鼻子抵着他,像是一个没有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孩子,认真又执着。
只看得月白噗嗤一笑,刚露出笑容就看到陈知渊脸色一挎,心里马上就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想笑,忙自个儿贴近,抱紧了他。将头落在他肩膀上,抖着声音,软软道:“师尊,徒儿真的还没想好。”
“到底有什么好想的。”陈子渊在他笑的时候瞬间就黑了脸,还以为被嘲笑了,刚想发作就被月白手疾眼快地自己投怀送抱了。那一股气像是气势汹汹的风雪落入了一锅热水里,还没沁起凉意就没了踪影。可面子却是放不下来,听到月白终于说话了,皱着眉不耐烦道。
“大概是想一想,日后该怎么面对您吧。”月白思忖道。“徒儿从来没有哄过你,想要守着您护着您,皆是出于真心,只是徒儿真的没有不知道这份真心到底是来自于什么,日日叫您师尊,我从来没想过用其他的身份站在您身旁。”
“因为没想过,所以不确定。”月白小心翼翼地望着陈知渊,还是实话道:“害怕您给徒儿的,徒儿要不起。”
“有什么要不起的,左右是本尊自愿的。再是如何本尊也不会怪你。”陈知渊垂下了眼睛,独自收拾着心里的失落,语气淡淡道。
“那怎么能行?你是我努力地想要倾尽全力去护着的人,我怎么能允许自己伤害你。”月白说得顺遂又自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天真的纯粹有多让人动容。
陈知渊原本灭寂的眼睛又抬起,深深望着他,似要想要把他看穿。终是抚上他的脸,有些无奈道:“听起来你像是拒绝了我,可又没完全拒绝。”
“要听实话吗?”月白眼皮轻颤,纠结得那卷翘的睫毛都连带着抖了抖,边轻轻问他道。
他不愿意骗陈知渊,他的所有东西只要陈知渊要,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双手捧给他,除了爱情。连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的东西,又何谈给起?
何况,那日入陈知渊的记忆后,陈知渊说自己没有心的时候实在是太过让他惊讶。他不确定陈知渊爱上了的,是否是真正的自己。还是那个在自己记忆里汲汲以求的什么。
月白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条没有着落的绳子,两头都孤孤单单,既不确定爱,又不确定被爱。哪怕对陈知渊心软得一塌糊涂,也不敢轻易说出什么海誓山盟,省得日后一个尴尬,到时候婉转成雠。
“不想。”陈知渊很会审时度势,边说着边恋恋不舍地放过了他,深吸了口气,仰望着天空道:“你没有想清楚之前,任何的实话都带着自以为是的愚蠢。”
“去找浸月笋吧,即便不想赢,替杜衍找出来,也算是帮了他个忙。”
月白觉得自己被毫不留情地鄙视了。可望着陈知渊苦大仇深的样子,还是乖巧的闭了嘴,灰溜溜地走了。
…………
月白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杜衍,月光皎洁,杜衍知道自己要待到天亮,早就从自己戒指里拿出了套桌椅,一一摆上灵果肉脯,对着月亮自斟自酌着。
喝的是上好的灵果酒,劲儿不大,胜在爽口清香。月白寻着味儿找来,坐在了杜衍身旁,看着桌面上吃喝了一半的盘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破坏了杜衍的雅兴,只能寒暄道。“你不去找浸月笋吗?”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师尊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也是说着玩的,想必并不会太过于苛责我们。”杜衍殷勤给他倒一杯灵果酒,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却还不忘关心他道:“我也不过是偶尔喝一下,你莫要被师尊知道了。”
月白瞪他一眼,没理他。抬手轻尝了一口,才悠悠叹了口气。“你又是何时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却是忘记了。”杜衍知道他在说什么,对他笑笑,温和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的时候看得多了,倒是比你们还要先顿悟过来。”
“你也无须着急,更莫要觉得亏欠了师尊。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那么多次真心实意的守望相助,即便你的脑子真的转不过来,你也确实实打实地救了他,安心受他对你的好不磕碜,万别将他对你的心意当成了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