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2页）

太宰治真的以为自己会挨阿皎一拳。

毕竟这位可不是被他压了四年，磨得气炸也能忍下来的中原中也，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揍太宰治毫不手软的中原中也。

可他没想到，拳头快要打到他脸上时却停住了。

阿皎收回手，突然捂住了脸。

他失态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面对这个首领宰的，然而看到他的那一刻，他胸腔里的复杂思绪却差点将他淹没。

看到这个首领宰，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种身在绝望之中，却又开出绚烂花朵，为了碰到最终盛开的花朵而蹒跚前行的绝望。

他曾无数次想停下来，想站在原地等待，等着身后仇视自己的亲人兄长追上来，想要告诉他们一切，想要从他们身上汲取温暖，想要听他们说一句你辛苦了。

经历了两个世界，可那样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无数次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又因着心里那一点期盼，对所有人未来的向往而爬起来继续前行。

不行啊，不能停下来，也不能倒下来，他的身上背负着人类的责任，背负着他们的未来呢，怎么可以倒下来。

第一世太迟了，在整个人类面前，个人的生死太渺小，所以他杀了自己的亲人换取人类的未来，他从未后悔过，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后悔。

第二世，幸运地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自然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一个未来。

他可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国家，可以让国家去选择作为祭品牺牲的人，自己可以躲在后面，和亲人说开前世的真相，然后安安心心享受别人牺牲的成果。

可是凭什么呢？

第一个知道一切的他，知道一定会有牺牲，知道怎么样可以换取未来的他，凭什么可以理所当然地牺牲别人换取自己的幸福？

只因为，那些人是他们的保护伞，该保护他们吗？同样是别人的父亲，儿子，兄弟，凭什么别人可以牺牲，他却不可以？

什么都不知道，阿皎可以躲在后面，知道一切，他无法理直气壮地去要求别人充当人类进化的祭品。

最该成为祭品的，难道不应该是知道一切的他吗？

只有他知道一切。

知道得太多是种痛苦，所以即使撑不下去，他也还是没有选择告诉他们一切，他那时候所期望的，不过是他们能够平安喜乐。

即使那份平安喜乐的生活中没有他，他也甘之如饴。

他宁愿他们想起他的时候，会说一句，“啊，你说那个人啊，那是个贪婪又冷血的人”，然后彻底遗忘，也不想他们一辈子记住那种痛苦。

他已经对不起他们一次了，总不能第二次还给他们留下一生的阴影，那他重来的意义何在？只是让他们活着吗？

如果牺牲是必不可少又无法避免的必然，那么死亡就是一种解脱，计划进行到最后，他早就已经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结束的解脱与期待。

所以，阿皎无法面对这个成为首领的太宰治。

他在第一个世界就猜到，自己总有一天会遇到成为首领的太宰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他完全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个太宰治，就是曾经的自己。

属于这个太宰治的绝望与痛苦，他全部都知道，也全部都经历过，他无法面对的，是曾经的自己啊。

他原本想要符合中原中也这个人设，在这种情况下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肯定会揍太宰治，可对上太宰治的目光，他完全无法下手了。

阿皎的失态被中原中也还有太宰治看在眼里，两人都有些愣住了，尤其是太宰治，阿皎此时身上的悲伤仿佛要溢出来般，可他们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说，小蛞蝓变成小孩子，居然变成了一个爱哭鬼吗？”太宰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所知道的中原中也，一直都充满活力的，即使是在被羊组织的那群孩子背叛，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垮了般。

【切断我和马甲的联系。】

【……好。】祂有些慌乱无措，听了阿皎的话立刻切断了他和马甲的联系。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只感觉阿皎动作一顿，随后身体软了下来，就在旁边的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接住直接从桌子上掉下来的小孩，没让他磕到桌角。

“中也，去叫医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