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林母为难道:“这……”

谭启之自诩读书人,场面尴尬到这种地步,他脸皮再厚也不得不给自己找台阶下:“今日是清羽兄婚后头一次回娘家,我一个外人在确实有些不妥。谭某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老师和小侯爷。”

林父也不留他,吩咐欢瞳送客。

谭启之走到门口,还听见陆晚丞的声音从身后飘来:“有一事险些忘了。今日清羽走得匆忙,把五车的回门礼忘了,好在我发现得及时,命人将礼带了过来,现下马车就停在林府门口。”

谭启之一咬牙,一把扯下了腰间的玉佩。

按照辈分,林父坐主位,林母次之,林清羽和陆晚丞坐在一处。只见他们二人一人轻声低语,一人侧耳倾听,似在说着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悄悄话,俨然一对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小两口,看得林母和林父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目光。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林清羽:“谁让你带东西来了,待会拿回去。”

陆晚丞:“我知道你嫌南安侯府的东西脏,但这些都是能卖银子的啊。人生在世,干嘛和银子过不去。等我死了,你拿着陆家的银子吃香喝辣,金屋藏娇,看他们哭哭啼啼地给我上坟,岂不痛快?”

林清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眯起眼睛,转头吩咐下人:“叫人把东西搬进府。”

陆晚丞乐呵呵地伸手去夹他垂涎已久的梅花糕:“这就对了嘛。”

饭后,林父主动提出:“小侯爷的病情,我略有耳闻。小侯爷若信得过,可否让我一观?”

陆晚丞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求之不得。”

林父颔首道:“小侯爷请随我来。”

林清羽推着陆晚丞去了林父的书房。林父净手后,拿出一方暖玉制成的脉枕垫在陆晚丞腕下,闭目探脉。

一时间,房内鸦雀无声,从林父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探完脉,林父又问了陆晚丞几个问题,陆晚丞一一照实回答。

林父道:“小侯爷的病根是天生所有,治标易,治本难。平日一定要精心休养,切忌深思操劳。”

林父的话模棱两可,不过是老生常谈,陆晚丞竟也不多问,略显疲惫地笑着:“有劳岳父。”

“客房已收拾妥当,小侯爷可去小憩片刻。”林父道,“清羽,你留一下。”

林清羽点头,让下人先推陆晚丞出去。

待陆晚丞离开,林父问:“小侯爷的病,你可看过?”

“看过。”

“你觉得如何?”

林清羽道:“陆晚丞能活到十九岁,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他不过是靠一口气吊着,等那股气散了,他也到头了。”

林父颔首赞同,又问:“你预计他还有多久?”

“半年。”

林父沉思良久,道:“我有一法,或许能保他一年性命,只是副作用极大,恐会加重病者之痛。”

林清羽不假思索:“什么方法?”

“我稍后把方子写给你。”林父看着林清羽的眼睛,“问题是,你想不想让他多活这半年。”

这还用问?陆晚丞死得越早,他就能越快解脱。半年很久,他没那个耐心多等半年。

所以,他当然是……不想的。

林清羽心不在焉地走出书房,迎面碰见林母来给林父送饭后茶点。林母告诉他,陆晚丞已经在客房歇下。

“你可要去看看他?”林母问。

林清羽道:“不必,让他歇着罢。”

林母犹豫须臾,问:“清羽,小侯爷他……对你好吗?”

“无所谓好与不好,”林清羽淡道,“总归不过半年的孽缘。”

林清羽此次回府,打算再带一箱医书去南安侯府。到了自己的书房,他瞧见谭启之和欢瞳在门口东张西望,蹙眉道:“你为何还没走?”

欢瞳解释道:“谭公子说他的玉佩在咱们府里丢了,我正陪着他找呢。”

“要找也是在前堂找。专门到我书房来,想必是有话要说。”

谭启之也不反驳:“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清羽兄。实不相瞒,为兄是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又不好折返打扰,这才借遗失玉佩一事,留在府中等候。”

林清羽和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嫌多:“说。”

谭启之面露苦色:“清羽兄想必也知道,离太医署的考核越来越近,为兄这心中甚是没底啊。”

林清羽清楚谭启之是想碰一碰他的逆鳞,往他心上扎刀。不得不说,这招还算高明。太医署之试,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就憋闷。

但这不代表谁都能拿这件事在他面前扬武耀威。

“你三年前就落榜过一次,心中没底是应该的。”

谭启之被戳到痛处,咬着牙强颜欢笑:“为了此次考核我是日夜苦读,头悬梁锥刺股……”

林清羽赞许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