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池清白（第2/3页）

等他快化完妆的时候，才终于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灯光过来。”顾景尧挥手叫来了灯光师，两人靠在泳池边上研究打光：“等会儿在把这几块镜子放到水下，挪一盏灯打到镜子上。”

今天要拍的这场戏，是水下戏，也是整部片子里情感的高潮，探寻许久的高阳终于知道了许婕去世的真相，来到了许婕溺死的酒店水池，还原许婕自杀的全过程。

因为是独角戏，没什么台词，就得靠表演和氛围托，打光就要更加细致。

顾景尧想拍出水波的质感，光靠水下灯还不够，便临时去买了几块镜子。

祝霄鸣听见顾景尧的声音，立刻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体，心虚地转着眼睛。

顾景尧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祝霄鸣又赶快扭过脸去，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顾景尧呢……

察觉到祝霄鸣的躲避，顾景尧并没有说什么，但眉头却蹙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片场布置得差不多了，顾景尧又做了最后检查，水下戏有一定的风险，演员会在身上做防护，但也不能确定百分百没有意外。

这场重头戏顾景尧打算让高阳和许婕的戏穿插并存，方慧和祝霄鸣都得下水，分别拍摄两条水下镜头，剪辑在一起。

酒店的泳池已经事先清场，只剩下剧组的工作人员在泳池边忙碌着。

拍摄水下戏有一定风险，祝霄鸣怕自己在水下抽筋，先做了几个简单的热身运动。

他提起手臂，左右拉了拉筋，高阳朴素的白衬衣便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提起，露出了一小节细但却充满韧性的腰肢。

祝霄鸣作为顶流，在身材管理这方面很有自觉，身上的肌肉练得不多也不少，恰好是那种最讨女孩子喜欢的少年感类型。

再加上他皮肤白，露出来的那一小块已经足够晃眼。

顾景尧坐在监视器前，远远地看着祝霄鸣露出来的那一截腰，眸色微沉，指尖不自觉地相捻。

做完热身后，祝霄鸣就准备下水拍摄今天的第一场戏。

今天是特意挑选的阴天，露天泳池像一面洞穿人心的镜子，一眼能望到底，莹蓝色的池水中倒映着一片片灰色的阴云，如同搅乱的颜料在水面上晃动。

混乱与动荡，很适合这场戏的氛围。

高阳在调查许婕之死的过程中，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阴暗秘密，高阳只是一个良心未泯的普通人，许婕自杀的真相过于沉重，超过了他所能做到的。

在正义与前途之间，高阳接受着内心的拷问，许婕之死背后的秘密仿佛拖着他进入地狱的手掌，在极度的矛盾之下，高阳再度来到许婕自杀的泳池，望向眼前的这汪池水。

高阳的鼻孔翕动，闻到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过分的洁净之下总暗藏蹊跷。

清扫泳池的人显然想要遮盖一个女明星曾在这里死去的事实。

就在太阳初升的时刻，许婕曾站在泳池边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赤身裸体走进池水深处，她的皮肤在朝阳之下如同红色的花瓣。

泳池里晃动的水面变成了金色，或许她在这样池子里，游了一个泳，像金鱼一般自由地舒展。

为什么还是要选择死呢？

泳池下面究竟有什么，比初升的朝阳还让人渴望吗？

高阳在池边静静的凝视着，池面化开一圈圈波纹，融化了浓厚的情绪。

长久的寂静中，没有人知道高阳在想什么……

顾景尧推近镜头，给祝霄鸣仿佛麻木的脸一个特写，泳池下布置的镜子碎片，让交错的光影晃动在祝霄鸣的脸上，就像这个圈子里光怪陆离的乱象，裹挟着一个身不由己的灵魂。

在这片灰蒙阴翳的色调中，祝霄鸣便像一个失重的灵魂掉进了泳池里。

空旷的场景里，人影消失不见，只余一声空响回荡，高阳跌入了一片混乱破碎的波纹中。

祝霄鸣睁开了眼睛在闪烁的光点里搜寻着许婕死前看到的景象……

莹白的气泡从水下升起，跃过他的指尖，往水面奔去，池底是暗的，天是亮的。

祝霄鸣往后仰倒，舒展着肢体沉入水下，看着变形扭曲的天空在眼前撕扯，安静得好像回到了初生之地。

缺氧的感觉让祝霄鸣地脑袋发晕，四肢好像漂浮在天空之中，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灵魂与许婕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酸苦的尖叫声从灵魂深处溢出，一切痛苦都仿佛消散了。

他没有想到，当一个人走向死亡的时候，内心原来是如此平静的。

监视器的画面里，祝霄鸣已经沉入水下超过了半分钟，顾景尧蹙起眉，唰地一下站起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一头扎进了泳池里。

他的心口涌起一种极度的后怕，就像他知道黎妍去世的那一天一样，顾景尧的身体先一步告诉了他，甚至没有想起祝霄鸣身上是绑了安全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