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6/7页)

穆明珠听说是萧渊安排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了,无奈道:“由他去吧。”

一时静玉入内,戴着一顶时兴的青色镶玉锦帽,一身撩人的香气,笑道:“殿下,前头晚宴好了。萧郎君命奴来请您过去。”他拖了一把还藏在门外的静念,道:“路上遇见阿念,便带他一同来了。”说着有些期盼、又有些小心地望着穆明珠。

与静玉的生机勃勃不同,静念自从阿香之死后,便似乎被生活的苦痛折磨到麻木了,后来整日在园中做力夫的活计,似乎要借着舂米等繁重的体力劳动,来忘却曾经历过的伤痛。

静玉这一拖静念,便给穆明珠看到了静念那双布满伤痕的手。

穆明珠明白静玉的小心思,他还是想要提携昔日的好友。

穆明珠心绪不佳,也无意往前院去,看着眼前这两个假和尚,一华贵一贫苦,一盎然一麻木,不禁也有些感慨。

她想了想,道:“你们做了一场和尚,说出去连一句经文都不曾诵过,未免太欺佛祖了些。”便命樱红铺开笔墨,道:“今日赶巧了,本殿教你们写几句经文……”

这也是她前世跟在母皇身边留下的习惯,有时候排遣情绪,会静坐写佛经。

穆明珠提笔

想了一想,落下来写了八个字,却是《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语。

她把这八个字念了一遍,待要给他们细讲其中意思,却听窗外脚步声匆匆,一人笑道:“我就知道,一般人请不动你……”乃是萧渊亲自来了。

穆明珠无奈搁笔,清楚萧渊在拉人赴宴上很有手段,况且她如今是扬州城之主,庆功宴总不能躲着不出面。

“我正是等着你亲自来请呢。”穆明珠一面说着,一面走出书房去。

静玉忙也跟在后面,走出两步,却察觉静念还在里面,忙拖着他一同往外走,低声道:“你真痴傻了不成?这么作践自己,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静念给他扯着往外走,眼神直愣愣的,口中却是喃喃念着穆明珠所教的那八个字。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静玉嗤笑道:“你得了一句经文,便开悟了不成?”

静念只埋头细思,也不理会他。

前面萧渊送穆明珠入了花厅,路上悄声笑道:“打赢了,要烦恼也得先快活一场,是不是?”他冲穆明珠挤挤眼睛,道:“今晚给你安排了好的。”

穆明珠想到上次在建业城打马球赢了之后,被萧渊拉上高头大马、戴着大红花游街的经历,心中已经有了不太妙的预感。但有人在近旁关切于她,想要她开心一点,总是一件温暖的事情。

穆明珠便摇头笑,接受了他的好意,缓步进了花厅。

这场庆功宴已经开幕,歌舞大约已经过了两场,下面都是守城之战的有功之臣,上首的位子却还空着等她。

穆明珠便上前坐定,挥手示意歌舞继续,时不时与上前敬酒的校尉或千夫长说几句话。

酒至半酣,穆明珠看到齐云从门外安静走进来、在最末的位置坐下来。

她歪头打量着齐云,正在思考是招手示意他上来说话,还是等会儿带他选个僻静处说话,就听歌声忽然一停。

花厅中灯烛撤走了几盏,稍黯的光线中,有人从萧渊身后走出来,悄悄来到她身边。

穆明珠猜想,这大约就是萧渊给她安排的“快活”,待到烛光再次

亮起来,她定睛一看身边的人,不禁失笑。

这人也算是个老朋友,乃是花楼里那位蓝衣侍君。

只不过这次他换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裳,打扮里有七分像是萧负雪的模样,手中还持了一卷书,见了她也不似上次那么热情,而是带了点故意的清冷,低垂眉眼,淡声道:“奴见过殿下。”

萧渊给她安排的快活,原来是打听出跟她有交集的侍君来,把那侍君扮做了他叔父的模样。

穆明珠转眸看向萧渊。

萧渊给她露出一个“不用客气”的笑脸来。

穆明珠又看向眼前这仿版的萧负雪,摇头笑道:“领你来的人,是不是要你作清雅书生模样?”

这侍君显然仿不出“雅”来,只得了一点佯装的清冷。

侍君小心望着她,柔声道:“奴学得像吗?”

穆明珠还未说话,忽然听得殿中一声轻响,似是发于门边。

她寻声看去,就见齐云搁了茶盏,转身出了厅门。他起身之时,似乎视线正从上首收回来;而搁茶盏的力道,也有些不必要的大了。

穆明珠忍不住笑,见那侍君还眼巴巴等着答案,便笑道:“你学的不像……”

那侍君很上进,道:“那殿下教奴,怎样才像呢?”

穆明珠忍笑道:“看见方才出去那齐都督了么?你照着他那转身出去的劲儿学,就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