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少年有侠气(第3/4页)

武场内,只见老黄牙起了个势,作好将刀送出的准备。可一身枯骨终究是牵不动身子,但见刹那间一道戾气便直射而来——

武立天身法星速灵通,只一晃神便闪至老头眼前。听得一声脆响,老黄牙手中的刀刃竟是化为铁片齑粉,散落一地!

“避水枪!”木婶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所言不虚,这武林盟主之子使的正是苗寨独门绝技避水枪。传闻武林盟主武无功与苗寨高手寨方宝有过命之交,武无功又偏不传独门剑法,其子少时便被托予寨方宝习枪术。这枪法讲求寒芒一点,速比雷霆,能于瓢泼大雨中安身而过,不沾点滴,故名“避水”。

此时武立天虽手持铁殳,其用法也与枪无异,但一旁看着的金少爷不解其中门道,嚷道。“什么避水避火的,这哪是枪法?他拿的东西古怪,竹竿顶上接根铁头,笑掉人大牙哩。”

听这歪言歪语,武立天冷笑一声,不愿多语,随即挥手欺身上前。老黄牙握着一秃刀柄,半晌才惊叫一声,撇了刀把坐倒在地。可铁殳势却不减,直往他心头送去!

“欺、欺人太甚!京城的武师怎么如此不要脸!”

孩童们哄然跳起。兵家不厌诈,武者却讲求点到为止。如今武立天两眼灼灼,笑意狰然,满心扬威炫技,哪里还把老头儿的性命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武师冷笑道。“庙堂江湖,何处不是弱肉强食!我强你弱,还有什么讲大道理的余地?”

话音落毕,他手中的铁殳倏地旋了两旋,殳尾一探,直将老黄牙撞得飞弹出去。虽未用棱尖,但毕竟是重铁,老头年老力衰,顿时被这一记撞得口冒鲜血不止,连连哀叫。

看出武师未有手下留情之意,木婶眉关紧锁,喝道。“武大人且听老妪一眼,既为江湖中人,也得讲些仁义侠气,坏了规矩可使不得……”

“什么规矩?不伤老弱、锄奸惩恶?”武立天笑道,却依然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这般平允切磋,你情我愿,哪来的坏了规矩?九路擎风掌晚辈尚未见识,哪里舍得就此罢手。”

他方才说老头力弱,现今又摆出自谦模样,只想借此好好嘲弄这群乡下人一番。此时他心里只想:“此等名震天下的掌法,哪里是尔等下里小民使得出来的?这口气我今日是吐定了,教他们得毕恭毕敬求我的教。”当下便一挥铁殳,昂首阔步向前。

孩童们看他步步紧逼,慌得六神无主,赶忙嚷叫道。“老黄牙,快使九路擎风掌呀,你不是能把武林盟主打得落花流水么!”

接着回首对武立天喊,“你可输定了,这些刀剑黄牙大侠方才使得手生,才略逊一筹。他若是使出掌法来,你…你哭爹叫娘也来不及!”

老黄牙听得这群小童咿呀哭叫,不由得心头酸涩,眼目湿润。这些孩童虽说平日猴精鬼灵,却愿一心一意随着他练些拳脚动作。他早年当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如今孑然一身,把来武馆练武的小童都当自家孩儿亲昵疼爱,有求必应,自然也不舍得负了他们的期望。当下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哆嗦着站起,颤巍巍地摆了个起势。

“这可坏啦。”左三娘面露忧色。“气血瘀滞,老丈需好好休整,贸然牵动有性命之忧呀。”

话音刚落,老人的齿缝里果然又涌出一股血流。但这老庄稼汉砸吧砸吧嘴,竟是把血沫硬生生咽了回去。见他脊背佝偻,四体悚悚,却顽固地立于武场上,武立天顿觉不快,眉眼之间蔑色显然,高声问道。

“这起手也算九路擎风掌?”

老头艰难地往身后瞥了一眼孩童们,颤声道。“是了。”

他枯瘦的背影看得小童们心头震荡,热泪盈眶,恍神间仿若回到了昔日习武的那段时光。听老黄牙讲述那些江湖名侠、武林大家的逸闻故事,看他用黝黑干瘦的拳头替他们打跑村中恶犬,被咬得破衣烂衫、血流不止却笑得露出一口黄牙。起初孩童们不过爱听那些古里古怪的大侠故事,但也渐渐爱和老头儿学上几式腿脚了。

见他站起,孩童们皆欢呼腾跳起来,呐喊助威声更甚。在他们看来,老黄牙便是隐居江湖的侠客,只不过不像说书人口里传得那么虚无缥缈,是一位他们触手可及、有血有肉的大侠!

武立天见此情此景,心头傲意翻涌,故意讥刺道。“晚辈听闻,九路擎风掌起手需下盘极稳,我看老前辈莫非是未领会到此掌法的精髓?”

他随意作了个揖,面上森森冷笑,“在下且来一试,多有得罪了!”

这“了”字一出口,青年武师手中的铁殳已挥出一道烈风,贴着老黄牙的袖衫堪堪擦过,待老头儿反应过来袖口已被撕裂一片。若有偏倚分毫,削去的可是血肉而非衣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