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粉蒸肉
北方秋日的天空高且远,像一块剔透的蓝翡翠,巨大而澄澈,只偶尔有几缕化不开的棉,就那么懒懒散散的飘着。
没了云层遮挡的日头也格外毒,晒得人皮疼。
不过,倒是个晒被子的好时节。
大凡有空的,都会把家里储藏了大半年的棉被翻出来,放到日头底下伸展开,眯着眼轻轻拍打。
会有微尘浮动,迎着光柱起舞,好似虚空游鱼。
被烈日暴晒过的棉胎重新舒展蓬松,整条被子都像一朵棉花糖,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曾经有人说那是阳光的味道。
但后来却被所谓的科学反驳,说是被晒死的螨虫的味道,瞬间浪漫全无。
不过好像近几年又兴起了新的说法,眼见着螨虫尸体也成了伪科学,倒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近几年兴起羽绒被,轻薄柔软,保温性一点都不比棉被差。
好些追赶时髦的小年轻就都买了。
奈何羽绒不好暴晒,倒少了几分生活的意趣。
外卖和羽绒被……
失去了厨房的瓶瓶罐罐和晒被子的拍拍打打,好像连生活的意趣都没了大半。
干巴巴的。
作为厨师,廖初的画风总跟别人有那么点不同:
别人晒被,他晾茄子。
余渝老早就想问了,“廖先生,茄子晒干是要做什么特别的菜吗?”
现在各种蔬菜一年四季都能买到,对普通人来说,好像没有特意晾晒的必要。
廖初把之前晾干的长豆角拢在一起,都用袋子装了。
北方常年气候干燥,这些干货只要不刻意泡水,随便放着都能保存好长时间。
晒长豆角的时候只需要用针线穿住一头,随便找个地方一挂,等着南来北往的干燥气流,带走它们的水分。
不过这种事儿也得看运气。
有时明明挂出去的前一天还万里无云,次日却忽然阴沉沉起来。
只要连着三两日阴天下雨的,那些豆角就要变成细菌培养基地。
所以对以前的人们来说,做干菜,着实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重大事情。
晾好的干豆角委实有些不大雅观,四仰八叉,像恐怖电影里死不瞑目的干尸。
不过筋骨还在,柔韧,不脆,厚墩墩的。
廖初又把切好的茄子厚片翻了个儿,“应季蔬菜好吃。”
顿了顿,又补充道:“风干的更好吃。”
这一年四季中,蔬菜瓜果什么时候上市,什么时候下市,都有老天冥冥之中安排。
如今,虽然人力胜天,造了大棚蔬菜,可总不如那些户外沐浴阳光雨露的可口。
他甚至觉得现在的小朋友有点可怜:
这年头,想从菜市场上找点真正好味道的蔬菜,那可太难了。
他的童年虽然苦,但那会儿的菜还有菜味儿。
不像现在,造型好看了,颜色鲜艳了,可味道……却早不知哪儿去了。
这些肉质肥厚的蔬菜瓜果,特别适合做风干,口感尤其扎实。
他每年都会在大批量上市的时候采购许多。
待到风干后烧菜,更添风味。
夏天的时候,他还做了不少风干李子、风干杏、风干桃。
之后再用一点白酒白醋白糖等浸泡,去掉酸涩,就是纯天然果脯了。
用真空袋密封起来,足可吃到来年。
果果就特别喜欢用它们磨牙。
而且也比外面卖的果脯干净放心。
余渝哇了声,再看向那些皱巴巴,黑乎乎的茄子干时,眼中就多了一抹敬重。
多了不起的茄子呀!
今天周六,他不用上班,看廖初摆弄了会儿茄子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意。
“啊,对了,廖先生,麻烦帮我装个糕点礼盒。”
他今天要去原来的小区看望王老爷子和王老太太。
虽然已经搬走了,但之前自己住在那里的时候没少受二老的照顾。
他还吃过人家好几顿饭呢!
如今,二老的儿孙都在远方,他这样一搬走,越发清冷孤寂了。
廖初拍拍手上的碎屑,往放满茄子干的竹席上扣了纱网,转身往店里走去。
自从做过几次糕点之后,店里的客人就记挂上了,隔三差五的催。
廖初没法子,便每到周二,周四,周六,各推出两款点心。
有之前做过的,也有没做过的。
今天是紫薯蛋黄酥和沙琪玛。
沙琪玛又叫萨琪玛,原本是满族的一样传统小吃,后来流传开,因为口感柔软甜美备受欢迎。
不过因为沙琪玛是油炸食品,又加入了大量的猪油和糖,热量之高难以想象。
一般都不太建议多吃。
但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矛盾:
好看的衣服,往往不保暖;
好吃的东西,大多不健康。
高糖高热量所带来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取代的。
尤其如今天冷,廖记餐馆的沙琪玛刚一问世,就立刻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