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热烈爱慕的与被热烈爱慕的
I loved you first.
是我先爱你。
——引自罗塞蒂《虽然我先爱你》
【姐姐。】
她回过头,那个问题从眉眼冷凝的男孩口中展现。
那时,他们还很年轻,踩在整个世界金字塔的塔顶,似乎拥有无限风光的未来。
年轻的他们,关注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德里克·斯威特曾对她说:【家徽上的月季,是什么颜色?】
家徽上的月季?
家徽上的月季只不过是一枚图案,一团线条,它会和下弦月的图案摆在一起,象征荣耀、金钱与权力,象征【斯威特家族】。
那朵月季也许会伴随着下弦月刻在任何一种称得上顶级的材料上——矿石、香木、魔法水晶——
但它不会有什么颜色,也不需要什么颜色。
于是伊娃·斯威特作出了答复:【我没有兴趣,弟弟。】
果然,斯威特家的继承人不在乎她的回答。
伊娃知道他在她面前问出这句话更多的是要说给他自己听,德里克是个过分冰冷的斯威特,他不在乎任何人的回复,更遑论她这个关系不咸不淡的堂姐。
他们的关系也从未密切过——非要说的话,也就是父亲与主母互相争斗时,伊娃没有插过手,更没有参与那帮兄弟姐妹的搏斗。
她没帮他,也没针对过他。
所以他不会帮她,也不会针对她。
这就是斯威特之间所能做到的,最多的“血脉亲情”了。
她知道他觉得自己是个懦弱胆小的堂姐,“不争不抢的斯威特”简直堪称斯威特的耻辱——哦,还是个有些许怪癖的耻辱。
但就像他满不在乎地对她“说”出这个问题,伊娃也不曾在乎他们的评判。
荣耀,金钱,权力。
她统统不在乎,她想要乐趣,想要……鲜活的、怦怦跳动的东西。
从一开始就是。
她是这一代最怪异的斯威特,她不喜欢抢夺新衣服、新鞋子、新领地、主母的眼光——
她喜欢坐在树下,一点点撕碎蝴蝶的翅膀。
她喜欢待在落地窗前,看着慌不择路的雏鸟被亮起的法阵烫成焦肉。
而牵扯进那些繁琐的权力划分,不会给她带来任何鲜活的东西——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理睬那些面红耳赤、愚蠢至极的“兄弟姐妹”?
无聊。
也大抵是因为她纯粹的旁观态度,斯威特家的继承人想解解闷时,偶尔会凑到她身边,说几句话。
【姐姐。家徽上的月季,是什么颜色?】
不知何时起,他最常说的话,就是这个问题。
伊娃不知道,但她已经回答过一次,绝不会浪费时间回答第二次。
她自认不在乎家徽月季的颜色。
【我仔细想了几天,觉得,是红色。】
冰冷傲慢的继承人也不在乎她的回答,他自言自语道:【权柄的红。火焰魔法被点燃时的亮光,因为我们是法师界最古老的火焰魔法家族。】
伊娃懒散地“嗯”了一声,目光追随着窗外一只绿色的小鸟。
它正在防御魔法上徒劳地挥动翅膀,模样可爱极了。
……那之后,德里克·斯威特终于杀死了那令他耻辱的父亲,监禁了状若疯癫的母亲,用最为简洁的手段进行兄弟姐妹之间的清洗。
嫡系少爷成功坐上了家主的位置,没掺和那些事的伊娃得到了一个好差事。
用来处理家族肮脏交易的地下拍卖场,污浊到嫡系们连半掌鞋底都不愿踏入,但她甘之若饴。
伊娃欣然入住了那所拍卖场,拥有许许多多鲜活的小东西,与把他们撕碎、拉扯、碾成碎末的权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乐趣里,玩得很开心。
不久后,便听闻家主雷厉风行地选择了一个女人,给群龙无首的内宅空降了一位女主人。
那个女人出身微末,但有足以震慑整个内宅的强横手腕,与一头纯正的红发。
伊娃·斯威特坐在婚礼宾客席的第二排,猜想,那就是所谓的红月季。
【姐姐。家徽上的月季,是什么颜色?】
无趣。
她这个弟弟,竟把妻子的位置随意批给一个象征荣耀的家族标志物吗?
不过一个外姓杂种,靠着发色传承斯威特的血脉。
太过无趣。
伊娃看不惯海伦娜隐在眼中的偏执,看不惯她趁着德里克外出的机会大肆揽权,看不惯她得了便宜后又阴奉阳违的嘴脸。
但这位主母对权力的追求、管教内宅的种种手段与她无关。
那女人身上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对伊娃而言,没有鲜活气息的东西,不过是不能玩的废物。
她便又回到自己的领地里,消遣娱乐,但不知怎的,有些提不上劲。
【家徽上的月季,是什么颜色?】
……是啊,是什么颜色呢?
是鲜红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