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临行别

顾婵可笑不出来,气呼呼把头拧回,脚上不停步,根本不想理他,余光却瞥见韩拓抬腿要往庙外走,大有她不进去他便出来找她的架势。

顾婵胆子小,韩拓一吓她就心慌,连忙对冯鸾和章静琴假托解手,返身往回走。

巡游的队伍有锣鼓相伴,热闹非常。顾婵一直走到最后面,站在原地看着队伍走远,确定没人能看见她时,才迈步进了花神庙。

“王爷又找我做什么?”顾婵觉得被强迫做不愿做的事情,心里不痛快,问话时撅着嘴,语气硬邦邦的,可惜声音娇柔,带不出气势。

韩拓并不回答,将顾婵拽到右侧两人高的石碑后面,从她手里接过花神灯。

那盏灯是宁皇后派人从京师送来的皇商贡品,灯作伞形,有八角,以松江特产的玉版谈笺糊成,面上用碎金屑描成十二花神游春图,才不过手掌高的人物,身姿神态无一不精妙传神。

韩拓看也不看,一口气吹灭了灯内红烛,两人瞬间置身于黑暗之中。

这倒好,不怕有人寻灯光找过来发现他们,顾婵暗地里松一口气,耳听韩拓问道:“过了大半日,你想好送我什么了吗?”

就为了这个么?顾婵觉得他实在小题大做。

圆月半遮半掩在藏在厚厚的云层里穿梭,朦胧的光晕照不透万物。

顾婵看不清韩拓的五官模样,只隐隐约约能描绘出大概轮廓,因而比平时大胆些,敢于提出要求,“我不想送,私相授受,于礼不合,王爷可以想个别的方式让我回报你吗?”

韩拓轻哼:“若当真讲究守礼二字,你就得乖乖坐上小轿从侧门抬进本王王府了。”

顾婵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实情,完全没得反驳,到底不甘心,想起他从前的话来,便道:“王爷不是说过,不想娶我么。”

“嗯,本王什么时候说过?”韩拓轻飘飘否认。

原话确实不是这句,可意思还不都一样,顾婵学着他当初的强调,“王爷说过,要娶我只是玩笑话。”

她如此执着于拒绝他,令韩拓不悦,索性讲话挑明,“本王反悔了。”

顾婵目瞪口呆,“王爷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一时说娶,一时说玩笑,一时又说反悔,还能有人比他更反复无常么?

韩拓握住她纤纤细腰,恶狠狠道:“到底是谁言而无信?说要回报的人是你,本王提出要求,你却诸般推脱。怎么,利用完本王,便要急不可待的划清界限?”

“不是,我没有……”顾婵嗫嚅,韩拓一发怒,她就想起前世里金銮殿上第一次见他的情景,恐惧在黑暗中恣意丛生。

韩拓趁机逼近,“本王决定了,就要你一条帕子,需得绣上本王和你的名字。”

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有牵扯么?顾婵情急,连连摇头。

韩拓只做看不到,自顾自说道:“就这么定了,明日本王要动身去边境重新布防,一个月之后回来,你先将手帕准备好,到时候本王再来找你。”

来赴百花宴的人今晚大都在园内客房安置,韩拓明天清晨便要启程,不能留下,特地来见顾婵。自己心有不舍,可看她表现,怕是巴不得自己再也别回来,韩拓心里酸酸涩涩,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顾婵静静的不说话,她不想再见他……

耳中却听韩拓柔声道:“你要是有事情找我,就写信交给白桦,她知道怎么送到我手上。”

顾婵倒抽一口凉气,白桦是顾景吾找来的懂武功的丫鬟,昨日才进顾家,想不到原来竟是韩拓的人。

她讽刺道:“王爷果然安插了细作在我家里。”

韩拓嗤笑,“那是为了保护你。”

韩拓一世没怕过什么,如今只要想起上元夜里的事情便心惊胆跳,要是没赶巧遇到他,顾婵会是什么下场?

他绝不容许这种意外再有机会发生。

顾婵满心不乐意,留下白桦等于把韩拓的眼睛黏在自己身上,从今往后逃不过被他监视,明天回家便要把白桦打发走。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着明天我前脚出城,你后脚就把白桦赶走,嗯?”韩拓一语道破天机。

哎,这人是懂读心术不成,顾婵撇嘴,她不能承认,唯有耍赖,“难不成连不说话都有错了?”

韩拓不再去戳穿她,只道:“白桦拜师学过医理,萧鹤年走前教会了她修罗花等若干毒物的诊断与解毒方法。”

其实这才是他今日想说的重点,“我听顾大人说家中并未翻查到证据线索,但若有心藏匿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成功。前些日子萧鹤年在,对方肯定不敢再轻易造次。如今他离开了,万一对方故技重施,有白桦防着,也就不怕了。只是你千万别透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知道吗?”

她又不傻,当然不会到处宣扬,顾婵不服气,故意唱反调,“也许是外人做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