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页)
不久前,他认定丛霁今夜不会来这丹泉殿了,才强迫自己阖上了双目。
凑巧的是他一阖上双目,便闻得了丛霁的足音。
他急欲扑入丛霁怀中,感知丛霁的温度,饱嗅丛霁身上的龙涎香,全然不记得自己眼下疾奔不得。
摔倒之后,他亦忘了自己该当先行起身,而是循着本能向丛霁爬去。
“陛下……”他被抱上床榻后,用双手双足缠住了丛霁,使得丛霁动弹不得才罢休。
今夜的温祈格外黏人,丛霁登时神清气爽。
他垂下眼去,与温祈四目相接,继而下意识地亲了亲温祈的额头,又叮嘱道:“天气渐凉,下回勿要再赤足。”
温祈有理有据地道:“天气虽是渐凉,但尚未结霜,且这丹泉殿内铺满了织皮,纵然是赤足踩于织皮之上,亦无凉意。”
丛霁竟是毫不讲理:“朕要你不许赤足,你便不许赤足。”
温祈抱怨道:“陛下好生蛮横。”
“对不住。”丛霁正色道,“但朕仍是认为你不该赤足下床榻。”
温祈自然明白丛霁是出于关心,他往丛霁面上吹了口气:“陛下莫不是忘了我乃是鲛人罢?我吃不得热食,饮不得热茶,却不惧寒冷。”
丛霁当真忘记此事了,他早已将温祈当作凡人对待了。
他又亲了亲温祈的额头,才道:“对不住,你勿要怪朕。”
“我宽宏大量自是不会怪陛下。”温祈回亲了丛霁的额头,“陛下,我倦了,寐善。”
身处于丛霁怀中,话音堪堪落地,他已酣然睡去。
次日,他又央丛霰教他算学。
当夜,丛霁又来得极晚。
一连七日瞧见丛霰教温祈算学,丛霁实在忍不得了,遂于用过晚膳后,毛遂自荐地道:“朕的算学不输于阿霰。”
温祈怔了怔,才问道:“陛下怎会知晓我央六殿下教我算学?”
他不曾向丛霁提起过此事,丛霁亦不曾于散学后接他回丹泉殿。
他注视着丛霁,恍然大悟:“陛下难不成偷偷地在暗处守着我,害怕我被同窗欺负了去?”
丛霁的确害怕温祈被同窗欺负了去,是以,特意在温祈去崇文馆念书的第一日亲自将温祈送去崇文馆,不过他并不认为他这么做了之后,还有人胆敢欺负温祈。
他近七日是为了瞧瞧丛霰是否还在教温祈算学,才会在暗处偷窥温祈。
他并不坦白,顺水推舟地道:“便如你所言。”
温祈粲然笑道:“温祈盛情难却,便劳陛下教我算学罢。”
丛霁难掩欣悦,问了温祈学习算学的进度,又起身取了《张丘建算经》来。
除《张丘建算经》之外,算学著作甚多,譬如:《算学启蒙》、《四元玉鉴》、《周髀算经》、《数书九章》。
而《张丘建算经》乃是最早的算学,提出了“百鸡术”。
“百鸡术”即“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雏各几何”。
丛霁初学算学,所学的便是《张丘建算经》。
他细细地讲解着,温祈认真地听着。
讲着讲着,他的目光竟是被温祈的耳垂所吸引了,这耳垂瞧来柔软,直如透明。
他定了定神才继续讲解。
由于温祈并未领会丛霁的心思,次日,他仍是央丛霰教他算学。
他求知若渴,望自己能每日多学些。
丛霁又忍了四日,终是对温祈道:“你勿要再央阿霰教你算学了。”
温祈疑惑地道:“为何?”
丛霁答道:“有朕与付先生教你便足够了。”
温祈反驳道:“陛下与付先生事忙,央六殿下教我,我便能多学些,有何不可?”
“不可便是不可。”丛霁肃然道,“你该当遵从朕。”
温祈不得不道:“好罢,温祈遵命。”
丛霁已良久未曾用这般的语调命令他了,何以今日如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观察着丛霁的神态,猜测道:“陛下不喜六殿下么?”
丛霁并非不喜丛霰,仅是不喜丛霰教温祈算学。
故而,他摇了摇首:“阿霰乃是朕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惟二与朕血脉相连之人。”
温祈发问道:“所以陛下是不喜六殿下教我算学?”
丛霁颔首道:“朕之算学胜过他。”
温祈莞尔道:“原来陛下这般喜欢与人一争长短。”
丛霁素来谦逊,甚少如此言语,顿时觉得自己很是幼稚,一如初出茅庐,锋芒毕露的少年。
就算学方面而言,丛霁讲得更为生动些,温祈当然更喜欢听丛霁讲解,加之他已答应了丛霁,遂于次日对丛霰道:“多谢六殿下近日费心地教导温祈算学,从今日起,温祈便不劳烦六殿下了。”
丛霰猝不及防:“为何?是孤教得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