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2019)
午餐后,郁知年回家拿了电脑、换了衣服再去的学校。由于他以前待着的书房已被杨恪征用,他决定去图书馆改论文。
导师的修改意见提得很细致,他改到傍晚,只改了一半,还有其他几门课的资料没看,到去咖啡厅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图书馆接着看。
郁知年看得专注,忘记时间,接到管家电话,竟然已经接近十一点。
管家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快了,管家告诉他:“因为时间晚了,我让司机来接您,他应该快要到了,您结束后下楼联系他就可以。”
郁知年挂下电话,不好意思司机久等,收拾收拾,下了楼。
雨小了一些,风仍旧很大,吹到身上冷冰冰的,气温比前几天降低了好几度。
郁知年站在图书馆门口,前方是凄风苦雨的黑暗,身后灯火通明。有一刹他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的宁市。自己十七岁,在学校太晚,杨忠赟催他回家。
不过这一刹那马上就结束了。杨忠赟两年前便已去世。他要回的地方仍旧不是家。
上车以后,郁知年靠在椅背上看窗外。
没有了论文和学习转移注意力,郁知年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存在感变得很高,叫他万分难受。郁知年不想碰它,努力忽视。
杨恪的要求,可能是是为了让婚姻更可信。
因为李律师提过,再过一段时间,郁知年必须参加一次仲钦集团的董事会。集团的高管和股东都对这部分股份虎视眈眈,郁知年最好不要被人抓到把柄,所以他戴上了。
但他确实对戒指很不习惯,就好像又多了一样压住他的东西。
戒指像一道循环提醒的告诫:在冰冷的遗嘱信托文件、以及杨恪公司的现金需求面前,结婚的双方的自我感觉,都变得微不足道。
通往杨恪家里的道路很宽阔,两旁的树在风里摇动。路灯的黄色光晕里,雨丝像很多条长长短短的线。
郁知年出神地看了一段时间,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拿出手机,竟然是住他房子的学长,任恒。
“知年,”任恒的声音很爽朗,“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刚才碰到邵西霖,我才知道。”
任恒和他女朋友楚思凡是少数的从未有色眼镜看过郁知年的人之一。
在郁知年最消沉的那段时间,他们总是喊郁知年去他们家吃饭,来去都陪郁知年走在一起,给了郁知年很多陪伴和安慰。
去年十月,任恒只剩大半年就要毕业,但房子突然被房东卖了。他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急的焦头烂额。
郁知年知道后,和教授确认了自己的项目时长,认为他们在赫市的时间应该没有重合,便主动请任恒住进他暂时还空置着的房子。
“刚回来没几天,太忙了。”郁知年告诉他。
“我听西霖说了,”任恒说,“恭喜你啊,知年!”
郁知年机械又有点麻木地道谢,任恒告诉了郁知年一个现在看来,不知算不算好的消息:“知年,我和小凡准备提前去工作的城市,我公司催得太紧了。合计了合计,我俩准备下个礼拜就走,你有没有空,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你,这周哪天都行。”
郁知年说自己也都有空。“家里吃点吧,”郁知年补充,“想你和凡姐做的菜了。”
任恒爽快地说“行”,“哥给你整一大桌”。
郁知年一天的心情到这里才似乎变得振奋了些许,觉得明天忽然有了点盼头。
走进玄关,客厅的灯还亮着。郁知年走过去,见到杨恪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拿了一份资料在看。左手的戒指很显眼,茶几上还有一个香槟杯,杯中酒已被喝了大半。
郁知年走过去,他把眼神从资料移到郁知年身上,看了郁知年几秒,说:“回来了?”
“嗯,”郁知年解释,“看书看得忘记时间了。”
“书不能回家看吗?”杨恪不悦地说,“还是不想回家。”
郁知年觉得杨恪喝了酒变得无理取闹,明明书房都被他占成办公室了。不过和酒量不好的人,没有争辩的必要,郁知年不跟他计较:“我上去休息了。”
走了几步,杨恪叫他名字。
“郁知年。”杨恪说。
郁知年回过头,杨恪看着他,说:“后天我去夏威夷谈一宗酒店收购,三天差,你一起去吧,当作度蜜月。”
“……蜜月也需要吗?”郁知年迟疑地问,“李律师好像没说。”
“嗯,”杨恪说,可能是因为郁知年沉默了片刻,没说话,他问郁知年,“你不喜欢夏威夷?”
“我没有去过。”郁知年坦白。
“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的,”郁知年看了他几秒,还是说,“要是可以不去,就算了吧。”
“你工作本来也很忙,”他替杨恪想借口,“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在计划中,不用这么赶。我改论文的时间也很紧张,来来去去太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