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2019/2016)

这趟蒙市之行确实不像蜜月。不过杨恪收到翟迪给他发来的问候短信,还是回复了“不错”。

确认郁知年睡着后,杨恪走出他的房间,下到酒店底楼的吸烟室去抽烟。

吸烟室有一面窗朝海,室内很暗,壁炉在烧,再浓重的熏香也遮不住常年烟味。杨恪坐在其中一个软椅上,点燃了烟。

杨恪大约两年前开始抽烟,这半年来抽得更多了些。

他觉得抽烟是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好方法,不引人注目,也不至于对健康造成太多伤害。吸烟室里重播橄榄球赛,杨恪看着激烈的比赛画面,抽完三支,回到楼上,打开门,便见郁知年衣衫不整在房里乱晃。

郁知年背对着他,左顾右盼,不知在找什么,听见响动,回过头来。

“在干什么?”杨恪问他。

房里没有开灯,昏暗得像画质不好的旧电视画面,郁知年露在衣服外的腿和其余皮肤,则像画面中的白色噪点。

他看杨恪的眼神有些迷茫,说“没什么”,“我的烧好像退了”。

杨恪靠近他少许,他或许闻到烟味,鼻子很轻地皱了皱,问杨恪:“你去抽烟了吗?”

“嗯。”

看郁知年像欲言又止,杨恪问他:“不能抽吗?”

郁知年摇了摇头,说“不是”。

他看上去姿态很松散,像还没有睡醒,不再那么有明显的戒心,也暂时没说什么抗拒的话,只是很乖巧地站在杨恪面前,让杨恪一伸手就能够到。

他离开赫市半年,回家一周,但是不知为什么,杨恪觉得自己已经两年没有和他见面。

“如果你不喜欢,”杨恪对他说,“我可以不抽。”

郁知年没说话。

杨恪抬起手,碰了碰郁知年的手背,觉得有些冰,问他:“不冷吗?”

他握住郁知年的手心,指腹碰到了带着体温的婚戒,下一秒钟,郁知年把手抽走了,说:“我去穿件衣服。”

他们去酒店的餐厅吃了晚饭。

郁知年的烧退了,拿出了电脑,坐在起居室的书桌旁敲敲打打。

杨恪方才喝了几口佐餐酒,在沙发上看着新闻,或许是开车太久,也可能酒精上头,他闭着眼小憩了片刻。

他梦见三年前平安夜的前半段。

那天他们原本单独在家度过。

厨师做了圣诞晚餐,杨恪被郁知年逼着喝了几口酒,两人坐在圣诞树下,杨恪教郁知年打桥牌。

郁知年怎么教都教不会,躺在地板上装自己累了。

杨恪说他笨,他也不起来,两人胡闹到了九点多钟,杨忠贇的秘书突然打来电话,在那头紧张地说杨忠贇再一次突发心梗,医生说情况危急,请他们立刻去医院。

那天的雪很大,杨恪不能开车,郁知年也开不好,他们便好不容易打到了一台车,去了城际铁路的火车站。

平安夜里,车站人很少,郁知年买了票,他们上车。

坐在车厢里,两人没怎么说话,郁知年看起来很忧愁,车窗外的雪在黑夜里不断飘落,杨恪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

杨忠贇在他的生命中占有太久、太大的部分。他也很难想象他或许会在今晚逝去。

城际火车一小时便到站。

抵达时由于路况差,杨忠贇的司机还没赶到车站的门口。

杨恪和郁知年走出去,站在廊下,冷风混着雪,吹在他们身上,郁知年瑟缩着,靠在杨恪身边。

杨恪低头看郁知年,郁知年的睫毛上都是雪,对杨恪说“好冷”。杨恪碰了碰郁知年的脸,伸手把郁知年拉到自己的怀里。

那天杨恪自己也很冷,郁知年全心全意地靠在杨恪身上。他问杨恪说:“如果爷爷真的没有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杨恪告诉他。

郁知年脸藏在毛绒的帽子里,仰脸看着杨恪,他看起来急需杨恪的安慰,很是着急,像怕被人丢下,眼睛睁得很大。

杨恪便吻了郁知年,在并不合时宜的时刻,好像接吻可以抚慰对方,也抚慰自己。

郁知年的嘴唇冰极了,杨恪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整条街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在预示,他们各自的世界也即将只剩对方。

半梦半醒间,杨恪忽然觉得身旁有人,警觉地睁开眼,发现郁知年正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俯身看他。

郁知年偷看杨恪被当场抓获,立刻面露慌张。杨恪觉得他很好笑,明明是自己凑过来,又胆子这么小,便伸手抓着郁知年的手腕,把他拉到身旁。

“你看什么?”杨恪问他。

“我以为你睡着了。”郁知年辩解。

“我睡着了你想干什么?”杨恪将郁知年拽过来,郁知年病尚未痊愈,一拽便跪坐在杨恪的腿上,手按着杨恪的肩膀。

他体重很轻,压着杨恪,含糊地不知在说什么,嘴唇在杨恪面前晃动,杨恪听不清楚,也不怎么想听,把郁知年拉下来少许,和郁知年接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