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页)

洛信原比对着两只手,愉悦地弯了弯唇。

“呈进来。”他冲外面一招手,之前领梅望舒过来的那名清秀小内侍立刻进来,双手捧着个四方锦包,高举奉于御前。

洛信原接过锦包,从里面取出一只成色极上等的金镶玉镯,在阳光下把玩了片刻,推了过去。

“今日无事,叫人开了内库,想寻些适合把玩的小东西赐下,免得你在暖阁里独坐无聊。这镯子大小倒是合适,戴起来试试。”

梅望舒盯着那玉镯,眉心却微微蹙起。

“多谢陛下赏赐。”她并未接过玉镯,“只是,镯子乃是女子饰物,臣用并不合适。说来也巧,臣前些日子刚赠送内子一只,形状样式倒是颇为相似。若是陛下恩准,臣拿回去转赠给内子,正好凑成一对——”

洛信原的笑容淡了些,“随手拿出来赏玩的小物件,你若不喜的话,便算了。”把玉镯放在旁边,再也不提了。

梅望舒没接话,继续对弈。

临窗安静对弈的同时,暖阁内伺候的宫人得了吩咐,悄无声息地进进出出,给隔间里面那处罗汉榻换上全新的被褥床铺,预备着梅学士歇下。

梅望舒一心两用,手上与圣上对弈,眼睛盯着进进出出的宫人看了一会儿,意识到,御前伺候的宫女数目,其实不少。

叠被铺床的司帐大宫女,个个低眉安静,仿佛影子般无声来去,穿得又是同样制式的青色宫女服饰,乍一看以为是同一个人。

仔细分辩,其实有四个之多,而且个个相貌娟秀不俗。

梅望舒若有所思。

‘哒,’清脆的落子声响,拉回她的注意。

“为何一直看这几个司帐宫女。”洛信语气随意,指尖的白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莫非哪里有不妥之处。”

梅望舒心里微微一动,貌似不经意地回了句,

“后六宫至今空置,臣才能以外臣之身,留宿宫内。”

她落下一子,含笑问道,“刚才臣略看了看,满宫的粉黛蛾眉,梅兰菊竹,各有清丽之处,难道竟无一个能入陛下之眼?”

洛信原盯着棋盘,连眼皮都没抬起,“怎么,你也要学朝中那些老臣,天天冲朕喊着皇嗣贵重,有后为大?”

梅望舒听出话里的抵触,立刻终止话题,不吭声了。

两人继续手谈了几路,倒是洛信原主动打破安静:

“今年以来,朕几次被朝中那些官员追着上书,要立后,要生皇嗣。明明是后宫内帷之事,却谁都能过来对朕指手画脚,还一副为国为民的大义模样。每当这个时候,呵,朕感觉自己不像是天子,像是乡下配种的猪。”

梅望舒微微一笑,暗想,原来天子被人干涉后宫内帷之事,也会觉得不舒服。

之前叮嘱臣下‘夜里节制’,‘纵欲伤身’,倒是理所当然。

当然了,想想而已,决不能说出口的。

她姿态闲适,慢悠悠地掂棋落子:

‘陛下今年二十,年富力强,皇嗣倒是不着急,但后位一直空着也不是个办法。’

哒,洛信原落下一枚白子,“原来你今日是替你老师做说客来了?”

梅望舒茫然了一瞬,“此话怎讲,臣不明白。”

“叶老尚书两日前上了奏本,领着一众礼部官员联署,催朕立后。你不知道?倒是奇事。你老师竟未事先告知你这个翰林学士?”

洛信原扫了眼她脸上的表情,又继续落子,“啊,想起来了。你前几日上书,要求驱逐朕的两个侄儿出京,你老师气病了。难怪他不肯搭理你。”

梅望舒:“……”

偏偏洛信原还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上奏之前,没有与你老师先通气?”

“有。”梅望舒嘴里有点发涩,“写信解释过了,但没有当面详谈,或许是老师想不通……我闭门谢客了几日,不知道老师病了……”

“行了,别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朕昨日刚吩咐了邢以宁过府,给你家老师探病。你猜邢以宁回来说什么?“

“说什么?”

”叶老尚书并无大碍,只不过跟你一样,气哼哼地躲在家里告病,闭门谢客罢了。”

“……”

“别只顾盯着桌角发呆,陪朕把这盘下完。说好了今日没有章程的,怎么说着说着,又聊到朝堂事去了。”

洛信原半真半假道,“雪卿该罚。”

梅望舒眼睁睁看着一大盅热腾腾的姜参汤端过来,放在面前。

棋局还没停。

她这边艰难地喝完整盏汤药,正好完成布局杀招,中盘落子吃掉一条大龙,杀得圣上溃不成军。

洛信原投子认输,清点完了目数,吩咐把今日当值的四名司帐女官叫进来。

对着一字排开、垂首敛目的四位佳人,挨个打量几眼,点点头:

“确实是梅兰菊竹,各有清丽之处。梅学士今夜留宿东暖阁,看中哪个,晚上便叫进来侍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