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如果有人说, 内务省没了三分之一的预算，是因为某个未成年男孩不想当演员，锳纪是绝对不会信的, 这两个截然无关的事怎么可能碰到一起？开什么玩笑？

但当这件事真的在眼前上演，锳纪是彻底傻眼了。

想想不想演戏就将所有人拉下水的太宰治，再看看面前这位放下狠话说要削内务省的叔父禅院直毗人, 这一刻, 锳纪觉得自己柔弱单纯又傻乎乎。

他小声说：“……这会耗费咱们家不少人情吧？要不算了吧，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哪想到锳纪刚说完这句话, 禅院直毗人双眼如利剑, 死死盯着锳纪。

老头的声音阴狠冷厉。

“锳纪！作为家族重要成员，你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任何家族、财团、组织的发展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尤其作为家族首领, 必须要时刻寻找为家族谋生存发展的契机！”

“身为家族族长, 可以如直哉那样狂妄无人，因为这种狂妄反而能威慑心怀叵测之人；也可以像扇那样为了族长之位不择手段, 因为谁都不知道扇会做什么可怕的事；甚至可以像甚尔那样行事暴躁蛮横，因为只要打死反对者，活人就只能听命于他！”

“但绝对不能软弱！不能后退！不能心生胆怯！尤其当肩负一族生命的时候！”

“你是咒术师。锳纪，你应该明白，咒术师的人生除了尸山血海, 就没有后退这个选项！”

锳纪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看着全身散发出可怖气势的禅院直毗人，许久都没说话。

……啊这。

锳纪清楚地明白, 禅院直毗人的话语是正确的。

事实上作为活了数百年的神器, 他跟随在诸多神主身边, 默默看着人类数度改朝换代, 当然明白大争之世、不进反退的道理。

如同生死战斗，心有安逸、胆怯之念的人必败。

但是啊！

只要想想禅院家之所以恼火地报复特务科，是因为特务科没给钱，而那笔钱已经进了锳纪的私人腰包，锳纪就真的超——级心虚啊！

“……谨受教，锳纪明白了。”

但锳纪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躬身行礼认错，表示叔父您说的对。

然后锳纪冷不丁发现了一件事：“叔父，您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这是族长必修课吧？我以为您不希望我和直哉针锋相对。”

禅院直毗人哂笑：“锳纪，你和甚尔是双胞胎，别人都觉得你的脾气要比甚尔好，但在我看来，你和甚尔一样倔强。”

锳纪有些惊讶。

“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你。”禅院直毗人有些疲惫地摆摆手，“从你十五岁去上高专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乐意做的事。

甚尔想带你离开禅院，他之所以失败，其实是你没有特别想走的欲望，不是吗？你不喜欢九十九由基，就算我找你的麻烦，你不是照样去上大学了？

你一直卡在三级不想升级，但你想升一级时，你打了直哉一顿，家里长老甚至绕过我、直接去总监部帮你晋升，不就升上来了吗？

你想出国玩，说走就走了，有问过我吗？”

禅院直毗人没好气地瞪锳纪：“所以我的希望与否，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锳纪有些茫然，他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但紧接着他就不服气地说：“去年惠出事了，您将我关在家里了。”

禅院直毗人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甚尔也让你别插手，你倒是很听他的话。”

老头冷不丁反应过来：“被你带歪了，算了，老夫要说的是，你这种息事宁人的软弱想法在家说说就算了，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被人看出来！”

锳纪的眼神有些飘，作为一把斩必杀的野良，他其实不受任何规则约束，所以本质上锳纪一点都不软弱，刀锋落下时从未有过迷惘。

只是这次特务科倒霉的事实在是……

谁能相信起因只是太宰治不想演戏呢？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搞了一圈后，他居然又兴致勃勃地去演男主角了！因为锳纪没有接到助理魏尔伦提交的更换主角的消息！

禅院直毗人还在教导锳纪：“虽然我属意直哉继承禅院家，但直哉才十四岁多，而老夫已经快六十岁了。”

锳纪摸了摸下巴：“您才刚到中年啊。”

禅院直毗人笑骂：“别胡扯。”

随即老头正色道：“最近这些年咒灵的强度在缓慢提升，你的任务大部分是救援、清理诅咒师和咒物受肉品，咒灵的任务比较少，可能没有直观的感受。”

禅院直毗人每半个月都要计算一下家族咒术师处理的任务强度和完成情况，通过对比近五年的任务完成情况和族人受伤统计，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不断上升的曲线。

“随着咒灵强度不断提升，也许老夫在下一个任务里就死了，所以老夫早已定好了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