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叶挽卿全然不知两人的对话, 他如今已经听不进去,尝试去碰唯一的热源,发现什么都摸不到, 只摸到冰冷的被褥边缘。

“师兄……”

他喊了一声, 没有人理他,或者是他现在已经听不见了, 迫切地想要用触感来确定他身边还有人在。

叶挽卿在被褥边摸索, 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头脑发晕,眼睛好一会才聚焦, 看清了房间里守着的小厮。

他勉强恢复些许神智,听清了小厮的话。

“三公子出去了,让我留下来照顾……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挽卿好一会才明白小厮的意思, 他唇色略微泛白, 自己抓着被子边缘, 任谁看他这幅状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情况很不好, 和白日里判若两人。

“出去了?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厮有些为难,他直觉还是不要说实话的好, 回复道,“三公子忙完了便会回来。”

“公子脸色看起来很差,可用喊医师过来看看。”

叶挽卿下意识地摇头, 若是看了医师肯定会吃药, 想起来那些苦药他便反胃。何况他这热症是因为别的犯的, 过两日自己便能好。

“那小公子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

小厮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叶挽卿一个人。以前犯热症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 后来晓君阑经常哄着他, 哄他吃药哄他休息。

往日里没感觉,现在人走了他才觉得不适应,人的习惯当真是可怕的东西。他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氧气,虽然不至于难以呼吸,但还是闷闷地难受。

叶挽卿自己一个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他让小厮把房间点到了最亮,温暖的烛光围绕着他,他全身还是发冷,感受不到一点热气。

另一处,善束院。

院子里的侍卫个个低着头,生怕自己撞见什么不该知道的秘辛。晓君阑几乎是瞬移赶到,软塌上的少年哪有半分犯弱症的模样,指尖摩挲着一串用壁玉编成的月亮,看到晓君阑,目光慢慢地落在晓君阑身上。

“三哥过来了,”奉清酒嗓音很轻,“我还以为三哥不会过来了。”

“清酒,你是在跟我闹脾气?”晓君阑嗓音很淡。

“我跟三哥闹脾气?是你不想让我好过,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不会带他回来……为何要带他回家?”

晓君阑眼皮子只有浅浅一道,微垂着看人时略显薄凉,冷淡回复道,“这是我的事。”

男人气息略带不悦,奉清酒知晓自己骗人不对,他话音软了几分,不再质问,低声道,“三哥别生我的气,我是太想你了,你带人回来轮不到我管,我只是想问问……连跟我也不能说吗?”

“三哥喜欢他?”

这么多年,晓君阑向来情.欲不沾,这次破了例,还把人带回来了,显然不止是玩意那么简单。

奉清酒整个人心弦绷紧,若是晓君阑说出来“喜欢”两个字,他说不定会立刻崩溃,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来什么。

“算不上喜欢。”晓君阑看向奉清酒,顿了顿道,“答应清酒的事,我会做到。”

奉清酒不想听晓君阑说这些,他试图从软塌上坐起来,但是他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他约等于一个废人。

“三哥,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晓君阑将奉清酒扶起来,软塌上的少年戴着假肢,他的目光在假肢上略微停顿,少年抓着他的手,嗓音放轻许多。

“三哥,我一点也不难过,我希望你好好的……外面有很多坏人,你是剑祖首徒,自然很多人打你的主意。那少年看起来像是秦楼楚馆里出来的……我不放心他。”

奉清酒抓着晓君阑的手,隔着衣袖贪婪地想要多汲取一点温度,他掩饰了自己的嫉妒和怨恨,只露出平日里的清纯无害模样。

“你答应我的会救我……我想陪三哥久一些,三哥,若是我身体好一些,到时候你不必再分心……那时候再谈情爱也不晚。”

晓君阑从小薄情,只有奉清酒在他入晓府的时候不排挤他,也只有奉清酒愿意为他豁出性命。

他垂着眼沉默好一会,什么也没有说,在软塌边待到奉清酒睡着才离开。

两边的院子有一段距离,冰河院是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提的字。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叶挽卿睡得一直不安稳,他半夜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骨子里的记仇让身体反应地很及时,在晓君阑要碰他的时候他避开了晓君阑的触碰。

他此时在梦里,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直到熟悉的温润嗓音一直在唤他小挽。

对方用指尖去摸他的脸颊,将他抱在怀里,用唇角去碰他眼角的痣,一直不停地骚扰他。

晓君阑回来的时候发现床榻上鼓成一团,叶挽卿把自己裹成了蚕蛹,只露出来一颗黑乎乎的脑袋,看上去像是小动物在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