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6/7页)

看他疼得说不出话,燕逐尘也终于良心发现,老实闭了嘴。

楚照流闭上眼,集中注意力思考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现在不仅怀疑那个黑袍人与他父母失踪有关。

还与他灵脉寸断有关。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但楚照流依旧记得很清楚。

那天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到炼武台接受挑战,毕竟他十三岁结丹,不愿相信的人诸多,许多境界相仿的人都怀着狐疑的心态下了战书,想证明他只是个花架子。

下战书的人是个普通的青年,丢进人群里便泯然不见的类型。

他没怎么设防,上台迎战,迎面受了一掌,便昏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体内的金丹已经消失,灵脉支离破碎,声誉、地位与尊严也随着被一掌扫下炼武台而尽碎。

在睡梦中不曾显露的痛苦开始寸寸袭来,痛得他甚至叫不出声,仿佛灵魂也在被不断地扯碎碾灭。

然而比起精神上的痛苦,肉身之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后来楚照流也试图找过那人的信息,但除了查出他是通过楚荆迟的手下的战书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信息了。

甚至没有人能再回忆起那个人的面目,明明在那时打败楚照流会闻名天下,如今却没几个人记得起那人了。

那个青年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人间蒸发了。

楚照流重新睁开眼,眼眸黑得深不见底:“药谷内发生了什么?”

燕逐尘施完最后一针,低声道:“师父不见了。”

老药王半月前出门寻访故友,再未归来。

楚照流脸色一变。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爹娘。

当年他们也是为了给他寻找修补灵脉的办法,离开楚家后,便杳无音信。

“你也别太担心,”燕逐尘观察着他的脸色,“他老人家以前也经常四处游逛,寻摸灵药,莫说十天半个月,一年半载不见人影也正常,只是这次有老友来访,他却迟迟没有回信,听说妖王复活,谷内便有些多疑。殿内供着的魂灯还好好的呢。”

楚照流一张脸又冷又白,没有吭声。

“别多虑了,”燕逐尘有点后悔告诉他这事,“施完针去好好睡一觉,你这副样子,叫师父看到了,免不得臭骂一顿。看到我这针了吗,一听说你在天清山带走了昙鸢,我就料事如神地先备着了!”

楚照流略微感动。

自他经历变故后,除了扶月宗的师兄弟们,就只有神药谷的人待他如亲人一般了。

燕逐尘取来块锦帕,擦了擦手,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乖师侄,记得付诊金,师叔要价也不高,就十万灵石。”

楚照流:“……”

感动消失了。

进这间诊疗室时是清晨时分。

等施完针,夜色已深了。

从谷底抬头看,天穹高远,一轮孤月独悬,四周环绕的群山莽莽,这个时候,大多弟子已经歇下,兽鸣声清晰可闻,清风阵阵拂过山岗,缭绕在风声中的鹤唳有种辽远静寂之感。

楚照流婉拒了燕逐尘送他回房的想法,因为那是另外的价格。

他钱多,但人不傻。

楚照流曾在药谷住了半年,自然有自己的独居小院,进了院子,才发现屋顶上坐着个熟人。

雪衣墨发,清湛如月,好似天上有轮月亮,地上也有轮月亮。

楚照流外袍也懒得拉好,松松垮垮披着,仰起头,懒洋洋地问:“谢宗主,我可以自作多情地以为,你是担心我的伤势,特地在这儿等着吗?”

谢酩轻飘飘地扫他一眼:“伤势如何了?”

楚照流足尖一点,飞身落到他身畔坐下:“还好,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谢酩垂眸逗着鸟,又不吭声了。

像谢酩这样教养好,却又闷又冷的性子,跟个贵小姐似的,半天憋不出个字,还没小肥啾和鸣泓直白热情,哪家仙子撞上了不被吓跑,更别提热爱与人讨论人生的大师兄了。

等小肥啾找到喜欢的鸟了,鸣泓剑灵也看上某把漂亮的名剑了,谢酩八成也还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这辈子要找道侣估计悬了。

楚照流怜悯地想着,忍不住又问:“你还没说呢,来神药谷究竟有什么要事?说不准我可以帮上忙。”

谢酩忽然抬起眼,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眸色与月色般清冷:“已经办成了。”

“啊?”

楚照流忍不住回忆思索,他一路上都和谢酩待在一起,也没见谢酩出去办什么事啊?

难道是他施针的这大半天就完事了?

正琢磨着,就听谢酩道:“护你平安前来,便是我的要事。”

楚照流愣在原地,看他脸色矜淡四平八稳的样子,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他怎么突然觉得,此前对谢酩的评价似乎有失偏颇。

“以后痛了就告诉我。”谢酩安静地望着他,语调平平,眼神宁和,没有任何胁迫的意味,却叫人难以拒绝,“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