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5/10页)

赵子恒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跟高邮卫所那帮被训练整的生不如死的兵卒也没什么区别,大家每日泡在水里的时间过多,爬上岸之后饭堂里还有一大桶驱寒祛湿的苦药汤等着他们,每人灌下去一碗,吃完饭就恨不得睡死在床上,哪有功夫打理自己?

他都有好些日子没出门听曲儿了,真是对不住这大好春光。

赵无咎推着轮椅走了,赵子恒嘀嘀咕咕:“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把我整成了这副模样?是我不想注重礼仪吗?你怎么不让柏十七对我手下留情呢?!”提起此事他就愤愤不平。

如果不是卫所的兵卒们都在集结准备开拔去盐城,他还在水里泡着呢,哪得空跑来聊天说闲话?!

柏十七说了要跟着赵无咎前往盐城,等到大队人马出发,她果然收拾了个小包裹上船了。

赵无咎要前往盐帮老窝,罗大爵与柏十七都想随行,便点了赵子恒留守。

赵子恒长这么大都没做过什么正经事,这是头一次被委以重任,唠唠叨叨追着赵无咎问个不休:“堂兄,我都要做什么呀?你走了万一水匪来了我怎么办?”

卫所留了三分之一的兵卒,能管点事儿的就是罗大爵的副手解士忠,身份最高的却是赵子恒。

赵无咎一本正经的说:“我走了之后,你就不必训练了!”

赵子恒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还是堂兄疼我!”

赵无咎:“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出门找个酒楼吃饭,然后遛鸟斗鸡,晚上还可以去青楼里听听小曲儿什么的。”

赵子恒的笑脸垮了下来:“我就知道!”

赵无咎:“反正我不在,卫所你的身份最高,也无人敢拘束你,还不由得你随便折腾?!”

话虽如此,赵子恒也不知道是近来整日泡在水里苦练的生活已经成了习惯,还是疑心堂兄暗中留下了耳目,赵无咎带人离开的第一个早晨,天色麻亮,赵子恒就从熟睡中醒来,估摸着到了训练的时候,闭着眼睛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洗漱的时候才想起来:堂兄不是走了吗?

他又倒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脸,躺了还不足半刻钟,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先是心里发虚,总觉得这样不好。

其次听到外面别人的脚步声,心中更是不安。

他安慰自己:堂兄都不在了,又没人逼着你练习,起那么早干嘛?

果然外面走动的人到了他的房门口,就刻意放轻了脚步,似乎是怕吵醒了他。

赵子恒猛的掀起被子,恨不得破口大骂:“真是奇了怪了!”往日恨不得睡死在床上,能多偷得一刻钟也觉得占了大便宜。今日没人催赶着,他居然不习惯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出门一看,众人已经在集合。他小跑过去站在队尾,一队人跟鸭子似的到了河边扑通扑通跳下河,被冰冷的运河水一激,顿时清醒了:妈的,老子在做什么?

早就想好要偷懒的赵子恒:……

难道我被水泡坏了脑子?!

有时候,生活被惯性支配着朝着走,似乎也是一件不赖的事儿。

曾经花天酒地的赵子恒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也乖乖锻炼身体,晚上坐在饭堂里跟一帮卫所的兵卒抢饭吃,居然觉得格外安心满足,比之出门听曲子寻欢作乐要舒心许多。

他瘫倒在床上,遥想下次也可以跟好兄弟肩并肩追击水匪,不由露出个傻笑,又担心他们出行不利,不知道跟盐帮可有发生冲突,辗转一个时辰才模糊睡去。

让赵子恒担心的赵无咎与柏十七乘船前往盐城,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可是他们此行是高邮卫所的官船,惊动了沿途的兄弟卫所,倒是遇上了不少探问消息的同僚。

周王便窝在舱内,一律由罗大爵出面应承。

罗大爵性情耿介不喜寒喧,起先由柏十七跟在他身边支应,结果一路走过去,应酬之事竟然渐次全交了给柏十七。

柏十七惯来油滑,对付官员自有一套,就连舒长风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长袖善舞。

船才到了盐城码头,闻滔便得了消息。

“柏十七带着官兵来盐城了?”

手底下的人不敢隐瞒:“正是漕帮的柏少帮主,要不要告诉帮主?”

闻滔裂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头子恐怕早就知道了。”

盐帮多少代在盐城盘踞,传到闻鲍手里,他也费心经营了半辈子,但凡江南盐道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吹到他耳朵里,更何况是卫所官员来盐城。

消息确凿,闻滔起身:“许久未见,我们去会会柏少帮主!”

他带着手底下一帮汉子在码头拦住了官船,那帮汉子们站在官船前面起哄:“柏少帮主!柏少帮主!柏少帮主!”

罗大爵还没见过这阵势,暗中怀疑柏十七与盐帮有勾连,不动声色往赵无咎旁边站过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