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君侯所言确实?”短暂愣神之后,赵颢开口。语声带笑,眉目含情,刹那间艳色无匹,令人心旌摇荡,意乱神迷。

郅玄无心欣赏美色。

对上含笑的双眸,他没有半点庆幸,忐忑感加剧,指数瞬间飙高,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直觉告诉他,不立即想出办法,事情恐怕要糟。

前方道路不明,踩下去必然有坑。

但他必须以身犯险。

踩坑或有生机,不踩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确实!”郅玄言之凿凿,就差对天发誓他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个字虚假。连标点符号都发自内心,带有无尽的诚意。

“自当日一别,玄对君侯眠思梦想,魂牵梦萦。日日夜夜望眼欲穿,只盼能同君侯早日相见。”郅玄越说越是恳切,情真意切溢于言表,眼圈微微泛红,“我对君侯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

在此之前,郅玄也曾对赵颢表白,只是言辞委婉,从未像今日这般赤裸裸,热情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几乎能将人烤化。

赵颢猝不及防,拳抵嘴唇轻咳一声,耳根隐隐发红,眼角染上绯色,刹那间昳丽惑人,魅色无双。看样子心情转好,情绪起伏不小。

发现有转机,郅玄更不吝惜溢美之词,真正做到舌灿莲花,将赵颢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瑰姿艳逸,举世无双。

他朝思暮想,夙夜难寐,彻彻底底害了相思病。神医再世也束手无策,唯一的解药只有赵颢。

“蒹葭伊人,梦中相会,醒不得见。魂驰梦断,实有刻骨相思。”

郅玄一门心思表述情意,滔滔不绝时没留意身后,自然不会知道卿大夫们已驾车趋近,陆续停在不远处,将他的话全听入耳中,句句不落,字词分明。

被郅玄所言震撼,众人或表情空白或面带惊愕,脑海中猛然冒出一句: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君上!

唯独羊琦满面红光,心中激动,苍白的脸色被红润取代,满心劫后余生之感。

羊琦曾在玄城为官,代表羊氏参与城池建设,征讨草原狄戎。追随他的脚步,不断有羊氏子去往草原。

迄今为止,玄城驻军中有为数不少的羊氏子弟,官职不算太高,彼此却很齐心,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些人都很年轻,存在相当大的冲劲,以羊琦为榜样,誓要做出一番功绩,不给家族抹黑。

就在不久之前,一名族弟送来书信,大书特书南赵侯在颢城所为。

“暴君之姿。”

此言绝无排斥,反而有夸赞之意。

乱世当用重典。

双城深入草原,但有郅玄赵颢把持,不会生出太大的乱子。

漠北实属蛮荒之地,少见人烟。现存的狄戎部落或主动或被迫,陆续开始南迁,余下的野人多未开化,地界更显荒凉,没有任何规矩可循。

待各国踏出中原地界,氏族挥师在外,国内鞭长莫及,利益动人心,没有规章典范,少去约束,势必会出现一段混乱时期。

想压制混乱,尽可能快地建立起秩序,严酷的手段必不可少。

以颢城为例,悬挂在城墙上的四颗人头大大震慑城内氏族,令其不敢妄生异心,手段酷烈却极为有效。

换成郅玄,针对官员贪墨也会采用相同的做法。

比起怀柔,刀锋更能让人铭记,真正做到刻骨铭心。

与其让贪婪之辈心存侥幸,不如让其彻底看清楚,胆敢朝不该伸手的地方伸手,动不该动的心思,不只会断掉爪子,大好头颅一样不保。

在信中,族弟对严刑峻法十分推崇,认为在对外开拓的进程中,严酷惩戒效用最强。并建议羊琦以颢城之事为参考,进一步约束在外的族人。必要时无需顾念亲情,干脆利落下刀。

此外,对家族内部也不能心慈手软,为杜绝隐患,无妨杀鸡儆猴。

尤其是几名族老,自羊琦继承家主之位,一直想方设法找事,寻机就要挑刺,早让人看不惯。

必须让他们认清,一朝天子一朝臣,家主固然年轻,威严不容挑衅。

做得太过分,影响到家族对外开拓的脚步,牵涉到全体族人的利益,羊琦不想挥刀,其他人也会在背后推动,将族中的害虫清理干净。

族弟言论不是个例。

凡是走出去的羊氏族人,得知家族内的情况,无不对族老心生不满。

不想着为家族尽心竭力,反而倚老卖老,对家主吹毛求疵,隔三差五上门找麻烦拖后腿,使多项决策不能顺利进行,已经影响到在外族人的利益。

族老们自以为得计,为羊琦的让步沾沾自喜,继而变本加厉。

殊不知触碰到底线,早已犯下众怒。继续作死下去,无需羊琦动手,族人们会先一步让他们吃到教训。

羊氏之所以被称为大氏族,分支姻亲之广,能达到惊人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