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皇子的遗物(第2/6页)

花月脸色骤然苍白。

后头的树丛里蹿出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尸体给拖走了,有人看见了李景允,赔着笑行了个礼。

李景允见怪不怪地摆手,那人飞快地就带着人消失在了枝叶间。

“殷掌事见多识广,这点东西想必吓不着你。”他牵着她的骡子转了个方向,慢条斯理地道,“在这山头上打猎,有的东西看见了,你也最好当没看见。”

身边这人没吭声,李景允挑眉转头,嘲笑道:“怎么,难道你还真怕……”

话没说完,他神色一变。

殷花月双目发直地看着前头,一张脸绷得死紧,隐隐透出些白青色,嘴上艳红淡去,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喂。”他皱眉,伸手将她拎到自己马前,掐住她人中,又朝她背心一拍。

花月呛咳出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什么毛病?”他很是嫌弃,“你一个从大魏混到大梁的人,还能没见过死尸不成?”

自然是见过的,甚至一模一样的死法她都见过,只不过那张脸是她的至亲,喷溅出来的血正好洒了她满脸。

花月定了定神,紧绷的身子逐渐软下来,平静了片刻,她自嘲地道:“奴婢这样的胆子,跟着公子爷,是不是有点丢人?”

李景允没好气地打量她两眼,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还有什么见不得的,干脆一并说了,也免得这一惊一乍的,惹人烦。”

“没。”她低头浅笑,“女儿家不都怕这些,见过一回,奴婢下回就不会如此了。”

她爬下他的马,回到自己的小骡子上头,戒备地看了看四周:“公子,奴婢觉得这地方不太周全,要不今日咱们就先回去,也免得被人误伤。”

李景允甩着缰绳,好笑地问她:“以你之见,爷收那红封是做什么用的?”

“要让人拔头筹。”花月想了想,“或者打到的东西分给别人一些?”

李景允摇头,牵着骡子一夹马腹继续往前走:“那是他们拿来保命的。”

殷花月:“……”

她觉得他在说笑,乍一听有些吓人,可反应过来就觉得他未免太过自负。今日来山上狩猎的贵门子弟何其多,也不乏有地位高于将军府之人,逆着风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摇摇头,她揣好红封,还是打算拿回去还人。

李景允在南边山头游走,时不时引弓出箭,箭落之处必有猎物,不过都是些小兔子和野鸡,花月骑着骡子兴高采烈地去捡,途中又遇见过两回旁人被“误伤”之事。她远远看着,缩了缩脖子。

途经一个小山坡时,花月眼神动了动。

“公子,东西太多,奴婢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会儿再回来拿吧?”她笑道,“带这么大一背篓东西,奴婢倒是无妨,这骡子挺受罪。”

李景允正抬箭指着一处骚动的草堆,闻言只“嗯”了一声。

花月抱起背篓,骑着骡子就嘚吧嘚吧跑开了。

沈知落给她的图纸,她昨晚仔细看过,也基本确定了方位。虽说不会全然信他,但花月觉得,顺路来看一眼也不会亏。

李景允策马去追一只白鹿了,花月连忙按着图纸找到一个大坑。

如沈知落所说,原本的松树被人挖走,这地方遗留着土坑和杂草,旁边有一块岩石,尚算平整,也没什么刻纹。若不知这下头埋的是什么,便会觉得这岩石稀松平常。

花月下去,拿着帕子将它上头的土和灰都擦了擦。

昔日风华无限的大皇子,入土连块碑也不能有,以怀宁的性子,在九泉之下怕是也要大吵大闹一番。

她低头看着,脑海里浮现出这人的脸。

殷宁怀对她并不算好,打从见面,他就抢她东西、捉弄她,甚至在她还不满五岁的时候将她带出禁宫扔在外头,让她滚远点。

她叫他大皇子,他亦只喊她西宫小主,两人掐起架来,没少头破血流。

可是,梁军过境,直逼观山的那一天,殷宁怀没将她交出去。甚至到最后,周和朔都不知道大魏的皇室少死了一个人。

喉咙哽了一口气,花月垂眼,伸手刨开一捧土:“不是最恨我了,干脆带我一起走不是挺好?”

风吹草动,杂草沙沙作响。

“想骂我?”她哼了一声,“你现在骂我也听不见。”

手上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刨出了一个坑,花月低头看着,又笑:“当年你怎么骂我的来着?说小野种生不配住禁宫,死不配进皇陵,我要是埋在父皇身边,你就拿个铲子,把我陵寝挖了。”

“大皇子您看看,您没挖着我的,倒是我来动手了。”

儿时的斗嘴最后却是她占了上风,花月乐得很,但是乐着乐着,眼前就模糊了。

手指杵在泥里,指甲缝里都挤了脏污,她嫌弃地看着,恼道:“非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又脏又荒,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