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酸(第2/3页)

这回不一样了,她身边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同样的落水声,有人朝她游过来,厚实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暗松一口气,花月任由他将自个儿捞出了水面。

四溅的水花缓缓落下,李景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一身烫金玄衫也湿透,水珠从额前的碎发尖儿上落下来,扫着那墨色的瞳孔过,不知为何沾上了两分阴鸷。

秋风吹过,花月打了个喷嚏。

他转身,拉着她去了客房。

韩府不知为何乱了起来,家奴只来给他们送了两件衣裳就走了。李景允捏着长帕,一声不吭地将她衣裙解开,将她身上的水一点点擦干,然后捏着干净衣裳的系扣,一颗一颗给她扣上。

他少见地给她更衣,花月有些受宠若惊,然而她乐不起来,扫一眼面前这人的脸色,心里愈加地发虚。

“绣楼上出什么事了?”犹豫半晌,她决定先开口。

最后一颗盘扣扣上,李景允松开手退后两步,身上的袍子还顺着衣角往下滴水:“韩霜遇刺,腹上一刀直穿。”

花月伸手,想将他这湿衣裳也脱下来,结果她刚近一步,他就躲开了。

指尖颤了颤,花月垂眸,心想这多半是气她不顾自个儿身子,落水着凉。这可怎么哄啊?她本来就不占理,还被他逮个正着。

正琢磨呢,面前这人终于开口了,语气不太友善地问:“你躲不开人?”

有两分轻功底子的人,别的不说,逃跑是最快的,可她偏生就站在那儿让人抓去当人质。

花月心虚地垂眼:“一时,一时没回过神。”

骗谁呢?

深吸一口气,李景允觉得荒谬,先前他一直以为她是个识大体的人,所以哪怕顶着奴籍让她做少夫人也无妨,他一点点扶持,她就能一步步跟上他,结果呢,今日这个当口,她不但不帮他,反而玩起争风吃醋那一套。

韩霜伤重,多半是要救不回来,方才本来趁着最后的机会,他能套出两句话,结果她在外头一搅合,他不管不顾地出来了,眼下再想听韩霜说长公主那事,难如登天。

李景允气她,也恼自己。

花月连声给他道歉认错,可说着说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位爷好像不知道她今日的安排,没问她为什么要杀韩霜,也没问她和那刺客是什么关系,只责问她为什么不躲。

心里一顿,花月垂眼道:“妾身是不是误了事了?”

李景允皱眉,没否认,颇为失望地看她一眼,别开了头。

得,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看了看房梁。白担心了,他生气不是心疼她,是怪她累赘,导致他没能追上凶手。

花月无声自嘲,呛了水的喉咙闷得生疼:“妾身知错。”

只是气这个就好办得多了,落水的是她,脖子上被掐出了青印的也是她,谁也没法断定她和那刺客有勾结,冯子袭逃了,她也没事,皆大欢喜。

至于韩霜,夫人尚在时看重她,她便跟着多看重两眼,但夫人一去,韩霜于她也只是个有些讨厌的陌生人,生死都与她无关。

“你先回府。”李景允没有再看她,“爷在这儿多留两日。”

“是。”花月应下。

独自返回将军府,马车行到一半突然停下,花月心里一跳,抬眼看向前头的车帘,以为是谁终于想通了,追了上来。

结果帘子掀开,苏妙那张脸冲她笑得媚气横生:“小嫂子怎么在这儿?”

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花月垂眼将她拉上车,低笑道:“做错了事,正被你表哥赶回府呢。”

“小嫂子别瞎说,我表哥那么疼你,哪儿舍得赶你。”苏妙摆手,仔细一瞧她,倒是有些惊讶,“你这是哪儿落了水来?头发都没干呢,哎?脖子怎么了,青了这么大一两块?”

没人问还好,一问倒是真有些难受,花月摸了摸脖颈,抿唇道:“被人抓了当人质,伤着了点。”

苏妙的双眼霎时瞪得极大:“怎么会出了这等事?那表哥怎么没陪着你?你还怀着身子呢。”

花月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就是因为怀着身子,我才得意忘形,惹了你表哥不高兴。”

恃宠而骄是天生的毛病,她这辈子都改不了,但是只要不宠她了,她便还是冷静自持的殷掌事,做事有分寸,也不会总得罪人。

花月想,她要是以前那模样,今日就该把李景允扣在府里,找一百个借口不让他出去,或者抬将军来压,也好过借着两分宠爱,强行要将这一场计划圆上。

也是他宠出来的,让她这个恪守奴婢本分的人敢大声与将军府的主人家说话;敢将他的偏爱一起算计,往那池子里跳,知道他一定会心疼;敢忘记自己一开始只是被他当只狗养着逗弄的玩意儿,开始乐呵呵地养胎。

不管他今日是为着韩霜还是为着别的什么目的,这世上是有东西比她对他更重要的,以前只是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