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抓捕
宁恕两眼盯着镜子中时不时幻化成爸爸的自己,两耳却得努力听清楚赵雅娟说的每一个字。他将全身每一个神经细胞调用到了极限,因此,很快厘清赵雅娟所说那些话的思路,力持平和地道:“即便赵董已经下定决心赶我走了,我还是得坚持为自己的为人辩解。毫无疑问,赵董对我印象的转折始于阿才哥在背后污蔑我花钱唆使小偷偷你钻戒,此后我无论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有所图。但戒指这件事很容易查证清楚,你可以报案让警察查究竟我有没有唆使。你也可以稍微想一下,如果小偷发现偷的是这么大的戒指,还不拿着戒指跑路,何必到我这儿领取些许小费?阿才哥这谎话编得多不合理。再有,你可以详细盘问程可欣,她是我捡到香囊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她可以证明我是不是作假。”
赵雅娟原本认真听取,仔细分析,以决定是否采纳宁恕的意见,但一听到程可欣可以作证,不禁一哂,因为程可欣彻底否认了宁恕的为人。她扭头对儿子道:“最后说的精神补偿那十万元先慢点儿操作。”
宁恕大声道:“对!当我的好意被栽赃为驴肝肺,当我的好心被怀疑为别有用心,我还怎么可能拿这十万元?我的真心诚意,是为勒索这十万元?”
赵唯中插嘴:“你当然不是图那十万元。你的目的始终是勒索我妈去岳局面前说一句话,诬陷一个政府官员。”
宁恕飞快地道:“这话也必须澄清,不是诬陷,而是拨乱反正,我呕心沥血地让审判回归事实。我原以为我用真心可以换取赵董的理解,想不到,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你一边花言巧语,让我拼命干活,一边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我何其冤枉!大方地给我十万元?为什么我看到的只有屈辱?”
赵唯中正要针锋相对,赵雅娟一声“唯中”喝止了儿子。赵雅娟道:“好,大家把话都说明了,我们已经明白了各自的立场,那么到此为止,多说无益。小宁,十万元你是不会拿了?”
“我被栽赃陷害,到今天才清楚是怎么回事。事情没搞个水落石出,怎么是把话都说明了呢?不如报警,查查那只戒指到底怎么到我手里的,那个小偷到底是谁,我给了那小偷多少钱……”
赵雅娟打断宁恕:“行,就这样。那我也言出必践,我去找岳局。”
赵雅娟说完,放下举了很久的镜子,站起身。而卸去镜阵压力的宁恕忽然有空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自己是否过于咄咄逼人?他脱口而出:“请问赵董跟岳局怎么说?”
赵雅娟道:“岳局那儿我这就去,你挟持得很成功。”说完,竖起大拇指,退走。
宁恕想站起来送一下,如往常对待赵雅娟一般。但他最终冲着赵雅娟扬起手中的文件袋:“我等好消息。”
赵雅娟被文件袋晃得不禁后退一步,又站回屋内,将门带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宁,刚才我跟你把一笔笔账算清楚了——你觉得算清楚了吗?”
宁恕道:“你若是以为已经算清楚了,那很遗憾。”
赵雅娟点头:“等我从岳局那儿回来,你把这包东西交给唯中。我不特意来见你了。”
宁恕道:“等我官司打赢,再交给你们。”
赵唯中不禁怒道:“你还想挟持我们多久?你是不是官司之后,不打算在本地混了?”
宁恕不跟赵唯中一般见识,只是再度举起文件袋,嘿嘿冷笑。
这一回,连赵雅娟的脸色也让文件袋晃得墨黑了:“小宁,宁恕,你别只看到别人冤枉你,对你造成的伤害,你也要看到你一再算计利用别人,对别人的伤害。你好好想想,你还有十分钟时间决定该如何做人。”
宁恕强硬地道:“赵董,我敬重你,但我既然被迫走到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
赵雅娟貌若寻常地开门离去,但宁恕斜睨着看出赵雅娟心中的愤怒。他心里有些害怕,但,他将怀里的文件袋抱紧了一点儿,仿佛获得了力量。大不了事后不在本地混了,只要将官司打赢,那么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此前蒙受的所有委屈都将有个解答,即使最终必须离开家乡,那也是昂首阔步地离开,不带遗憾地离开。
十分钟,赵雅娟留给他思考的十分钟,虽然宁恕满心忐忑,甚至恐惧,但他绝不回头。不,他不需要那十分钟。
唐处顶着一头烈日,从大门进来,一眼看见赵雅娟从雪亮的车子里钻出,满脸严肃地走进局大楼边门。他一愣,在烈日下站立了会儿,径直去办公室,打个电话给哥们儿:“刚才见翱翔集团赵董来,她进岳局办公室了吗?”
“哈,才进去,你消息可真灵。”
唐处一张脸全黑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拿手机给简宏成打电话:“宁恕的上司,翱翔集团的赵董,进我们局长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