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最深情诗(第4/5页)

新旧年之交的守篝火,是件挺无聊的事。

圣雪山山脚,围在大篝火边跳舞、比武的人群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顶顶亮成各种颜色的毡蓬。远远看,有些像一朵朵明亮的蘑菇。仇薄灯瞅了一会,想起刚刚图勒巫师对自己的指控。

关于“狡猾”的那个。

“我这么坏,这么狡猾,阿洛,那你想怎么惩罚我啊?”他问,故意拖长尾音,把“惩罚我”咬得又甜又乖。

图勒巫师:“……”

他病得厉害的阿尔兰是真的想要叫他做个疯子。

做个在毡毯上杀死爱侣的疯子。否则,他怎么敢以这样的状态,这样的声音,说这样的话?

图勒巫师无言,只能警告似的,捏了捏自己故意使坏的阿尔兰。

仇薄灯咕咕笑了两声,心满意足,重新赖进巫师怀里,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说呀,阿洛,我的胡格措,你要怎么惩罚我?”

火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确实病得厉害,他对自己毫无爱意。在遇到图勒巫师,他的阿洛,他的胡格措之前,他只是为爱他人而活——双亲养育你,你要回报,要孝顺,要让他们放心,诸如此类。可他一直学不会爱自己。他假装自己很正常,假装得好辛苦。

现在一切的都没关系了。

他把自己全盘交到阿洛手中。

图勒巫师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或残酷,或温柔,都行,都可以,后果是什么,他都无所谓。就算图勒巫师真的会让他死掉也没关系,他既然把自己全盘交出去,就是随便他的恋人做一切事情的。

只是,显而易见的。

阿洛,他的胡格措,比他自己更爱他。

“陪我再走一遍鹰道,”图勒巫师拿自己不依不饶的阿尔兰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随即又在仇薄灯“只要这个吗”的追问中,补充条款,“得穿松珞。”

“啊?”

小少爷终于有点傻眼。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图勒姑娘的盛装裙吧?

“这是惩罚,”图勒巫师银眸带笑,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一件也不准漏。”

“我会为你把九层都准备齐的,阿尔兰。”

小少爷:“……”

抗议无效后,小少爷总算老实下来,乖乖枕在图勒巫师怀里,跟他一起看雪打塔楼屋檐滑落,打在木桩上,散成一团。更远的地方,涂了特殊颜料的箭靶散发出幽幽的荧光。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很慢。

慢得彼此的心跳,一下就是一纪元。

图勒巫师低垂着眼,注视仇薄灯,指尖轻轻动了一下——他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惩罚”恋人,但他确实也有想做的事。只是……未等图勒巫师犹豫,仇薄灯已经敏锐察觉到他的视线。

于是,他拉着图勒巫师的手,放到心口。

“给你捏着玩。”仇薄灯大方极了。

一颗心而已。

得到纵容的图勒巫师也这么做了……他拿指尖轻轻拨弄……尽管是停留在胸腔之外,但因为可怖的萨满巫术,仇薄灯真的感受到,心脏被刀茧轻轻划过,一下,又一下。基于自保的本能,心跳一下加快。

怦怦怦。

怦。

指腹传来的心跳明显有些激烈,图勒巫师没有再进一步。

一直等到仇薄灯稍微适应,才一根一根舒展开手指……熟悉的,冷硬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印在心脏上,仇薄灯甚至有种近乎幻觉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心脏,因为对方小心翼翼的屈握,被压出浅浅的凹痕……

图勒巫师将下颌抵在仇薄灯头顶。

虚虚握住的指间,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脏跳动,一下,一下,无比清晰。

——在阿尔兰乘坐火鸢从天空坠落,心脏渐渐停止跳动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他得把这颗心脏捧在手心,确保它真的在跳动,鲜活地跳动,才会觉得安心。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这么做过。

他怕自己的阿尔兰因此畏惧他。

他知道萨满的许多能力,对中原人来说是可怖的,无法接受的。所以,每一天晚上,阿尔兰在他怀里入睡后,他都只静静把耳朵贴到阿尔兰的心口,清晰地聆听阿尔兰心脏的跳动。

哪怕眼下得到了纵容,图勒巫师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他一屈指,就能轻而易举攥碎仇薄灯的心脏。

可别说让仇薄灯的心脏碎掉了,他就连稍微划痛一点,都不肯。

“好神奇。”

仇薄灯倒蛮兴致勃勃的,仿佛自己被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活生生握住的,不是心脏,而是其他像头发一样,随便怎么绕着玩都可以的东西。

适应了一会儿后,他拉着恋人的手,跃跃欲试。

“你在它上面写字看看……唔,我想想……就你给我唱过的那首……”

阿萨温徳,阿依查那,阿依西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