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骨灰 要是女儿,我保护你们两个。……(第3/7页)

孩子闻言,伸出手臂,将袖子挽起一截,握紧拳头示意她看臂上肌肉。

裴朝露戳了戳,向他竖起拇指。

“涵儿好好练武,保护阿娘。”涵儿手语道,似想起什么,从地上拣了根分叉少一点的树枝,在手中比划。

裴朝露看他拳眼向上,拳心向下握着,树枝稍细尖的一端从拳心处伸出,遂明白过来,他是将树枝当成了匕首在练习,直刺,下刺,做得有模有样。

当是李慕教他的。

当年临兵阵前,有明杀和暗刺,李慕学得便是暗刺,同二哥的明杀配合的最为默契。

千军万马之中,明面有将士冲锋陷阵,然斩杀敌将统帅釜底抽薪之举,可省兵力,减血流,虽危险却是事半功倍的举措。

阳关处,与龟兹的一战,李慕用的便是此举。

大抵谁也不曾想到,战场之上,战鼓喧天,两军前锋厮缠正酣,却不过小半时辰,敌阵之中统帅轰然倒下,只见前胸一柄利刃直插心间。而将将送战况来的士兵已经湮入厮杀的战场,不见踪影。

龟兹主帅战死,李慕就此一战成名。

然诸国惊叹这位少年将军,叹他此战排兵布阵的精妙,却不知那无名的暗杀者亦是齐王殿下本人。

天下皆赞他的时候,他被司徒府中的小郡主关在门外,罚站了一整天。

“就你有本事是不是,哪国亲王统帅直入敌营的?”裴朝露关门又开门,拉着他入屋内,一盏参汤端来,厉声道,“喝!”

他就着她的手饮下,轻声哄着,“都安排好的,来回和二哥推演了数次,没有意外的……”

她轻哼,推开不理他。

“给你的聘礼啊。”半晌,他握了两回拳,松开又握起,握起又松开,搓着手心捏着汗,凑道她耳畔,“你的夫君是个保家卫国的将军了,和你阿爹一样,能护你一生。”

“阿娘——”涵儿手中树枝滑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俯身捡起来。

“手腕发力。”裴朝露接过树枝,给孩子演示,“一寸长,一寸险。”

涵儿看着裴朝露手中树枝划过秋千绳索,带起一阵劲风,不由惊道,“阿娘,您也会用匕首?”

裴朝露挑眉,笑而不语。

孩子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眉眼中闪过一丝自嘲色。

也是他教的。

倒不是用来防身,彼时纯粹是好玩。

“阿娘,涵儿休息够了,再推您。”孩子比划道,继续推起绳索。

裴朝露冲他温柔地笑,阖目仰首感受难得的清风花香。

李慕踩着满地碎光轻声走来,对涵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过绳索轻推。

她穿着粗布麻衣,盘起的发髻上只别了一支固发的木钗,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绫罗珠玉,是他在长安城中不曾见过的模样。

只是眉宇间的沉静平和,亦是他不曾见过。

李慕握在绳索上的手有些打颤,她现在要是骂他一顿,斥责他一番,痛问他一句,哪怕是像数月前哭泣一场,他觉得他都能心安些。

可是偏偏半点没有,她沉默,微笑,甚至心平气和同他商量来去事宜,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曾经相识的人。

他连被她恨的资格都没有。

“是你?”裴朝露觉出力道不对,睁眼看见身侧人,只自己拉停绳索,下了秋千架。

“你坐吧,我带涵儿去后山骑马,不妨事。”李慕见她难得出屋子,想让她歇会,又忍不住道,“或者你去看涵儿骑马,后山风景很好……”

他不敢在她面前,却又想留她多看她一眼。

“不必了,今日的璎珞还未做完。”裴朝露上前捏了捏涵儿面庞,“好好学骑马,听叔父的话。”

“叔父”二字她说的自然,李慕听得心如刀绞。

他突然想,若是当年不曾离开,他们的孩子应该比涵儿还要大些。

芙蕖,他为女儿取得名字,儿子的还没来得及想……

六郎想要男孩还女孩?

都喜欢,反正都是你生的。要是女儿,我保护你们两个;若是个儿子,便是我们两个保护你,都很好。

李慕看着面前的孩子,有一刻失神。

“阿昙!”他伸出的手在碰到她袖角的一瞬,克制着收了回来。

裴朝露顿了顿,没回头,径直往厢房走去。

长廊遇到踏入寺门的阴氏姐妹,只莞尔见礼,擦肩而去。

“戒尘,今日樱桃能摘了吧?”说话的是阴萧若,“我带着工具,且告诉我如何摘,不伤藤脉!”

“阿姐,快来啊,这果子居然能结这么大,真水灵!”

“戒尘,当年齐王府中的樱桃也这般大吗?当真月月结果吗?”

阴萧若絮絮叨叨,话语回荡。

阴庄华将目光从裴朝露身上收回,见自个胞妹已经摘了一把在手中尝起来,也未多言,只有一颗没一颗地摘着,摘满一盘转手送给了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