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页)

死者今年三十一岁,高学历高收入,看照片也知是一位时尚的都市丽人,身边人都说她性格活泼开朗,爱旅游,还是个烘焙高手,和男友正在热恋中,生活积极幸福,无郁郁或轻生迹象,就也不存在她主动故意吞服大量降血糖药、轻生的可能。

尚扬这时才恍然,进门就觉得这帮人是在等什么,原来是在等深圳警方的尸检结果,目前是在怀疑这位女死者也是死于他人投“毒”。

她是“她”,是位女性,也不像前面三起案件都把一个男同卷进去,只有同省、“投毒”这个可能存在的相似点。会是有关联的案件吗?

但刑警们在等的也不只是尸检结果,一位刑警看了自己最新收到的消息,说:“东莞警方回信了。”

有位流水线女工和外卖员的老婆,两年前一起在广州的电子厂工作,后来又是一起离开,花都区师弟查到她去了东莞打工,东莞警方找到了这人,也问到了两年前的情况。

刑警看完了对方的回复,道:“这个女工承认了,说两年前,她和姐妹俩人一起离开电子厂,说去其他地方工作,其实是为了赚钱,到不法机构去做了代妈。”

众警察对这个结果都不意外,但在场每个人也还是面露异样,有的愤然,有的无奈。

尚扬本来不知道东莞又有什么事,听完心里也明白了,别人都不问,他忍不住问道:“是被人逼迫去的吗?例如说……她们的丈夫?”

他甚至想到,有没有可能是外卖员逼迫老婆去做这种事,他老婆对他恨之入骨,才找人杀了他?在杀人的前一天特意抱着孩子跑路,好营造不在场证明……可是,一个农村妇女,又为何要嫁祸井轩?又怎么可能拿得到井轩的指纹?

刑警道:“不是,她俩都是自愿去的。”

这两个85后农村妇女,情况还不太一样:

外卖员老婆,当时和外卖员都在广州工作,外卖员那时是快递员,他反而不同意老婆去干这个,认为给别人生孩子“不干净”,但他老婆坚持要去,运气好的话,十个月赚到的钱顶得上她在工厂流水线做十年。

至于东莞这女工,她丈夫跟村里人打架失手把人打死,坐牢了,她把微薄的积蓄全都花在“疏通关系”想帮丈夫减刑上,最后发现上了“关系”的当,钱都是白送,可家里穷得已经到吃了这顿就怕下顿没米的程度,两个孩子渐渐大了,都得上学,她很想赚到这笔钱。

负责和东莞方面对接的这位刑警播放了一段那边传给他的音频,里面这女工说:“又不用跟男人睡觉,就是把肚皮租十个月给人家,将来我儿女上大学的花费都有了。”

“怀上以后,住在单元房里,敞亮房子,有天然气,能洗澡,小区院里还有花园,机构配了专门的保姆做饭,除了养胎,什么都不用管,在机构里吃住条件比在工厂宿舍好多了。”

“有么子危险?又不是没生过伢,我生过两个,她生过三个,再说我们本来也不准备再生自己的伢,肚皮闲着也是闲着。”

音频播放结束,刑警道:“她说放她肚皮里的胚胎死了,没能顺利着床,她觉得是机构的问题,机构说她身体不符合要求,最后只给了她两万块营养费,她还想再试着怀一个,机构让她回去等通知。她还挺羡慕她姐妹顺利怀上,能住进机构找的房子里,有保姆伺候。她离开机构以后,俩人没再联系过,她也不知道外卖员老婆后来是什么情况。”

旁边同事问道:“生一个能给她们多少钱?”

接收东莞信息的那位说:“保性别的二十五到三十,客户如果要男孩,发现胚胎长成了女孩,就得打掉。不保性别的十五到二十。”

另一位刑警道:“机构也是够黑心的,去年接触过这类案子,代一个最低都要四五十万,这些代妈搭半条命进去,连一半钱都拿不着。”

金旭道:“别说一半,就算只给五万块,也有人肯做,欠发达地区的农村是很苦的,有时候……几千块就能救命。十几万、二三十万,很多农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众人一时无言,也很难对这些代妈的行为做出法律规则外的评价,简单以对与错来界定,对她们不公平。

她们说是自愿,可是她们连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事,都不明白。

她们可能连什么是“自愿”,也不是很懂。

她们这一生,从没有机会成为“自己”。

几人正说着还得再找出这机构来,进一步深入调查时,深圳警方把低血糖女死者的尸检结果和针对案件的进一步调查,一起发了过来——

法医在女死者体内检出了某种胰岛素促泌剂的成分,警方也在她的咖啡机里和旁边少量磨好还没煮的咖啡粉里,发现了同种药物的残余。可以得出结论,女死者是被人在咖啡粉里下了降血糖药,最终导致死者这个血糖原本正常的人,在血糖骤降后昏迷、休克乃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