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银河落了吗

糖是宋晚栀来操场前,路过学校超市时买的。

一小包,里面装了亮晶晶的六颗,她坐在篮球架下犹豫地选了好久。少了怕不够,多了怕让他察觉什么,三颗的数字又不太吉利。江肆不喜欢甜腻的味道,草莓不要,哈密瓜不要,橙子和薄荷更好……

选完以后宋晚栀还托在掌心里看了会儿,像偷吃了一整罐糖,紧张里沁着甜。

然后她就拐角后听见了那句凉淡的笑——

“我又不喜欢这种一捏就碎的,有什么好忍不住。”

于是甜味顷刻就褪得干净,满心青涩。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耳听他说出口还是会很难过。回寝室的路上她努力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就像听过太多遍的歌,再艰难地转开注意,只要稍一松懈就会被拆城破池地侵进,在脑内无休止地循环播放。

宋晚栀低落着视线,沿着主干道的树影慢慢踱步,回到寝室楼里。

刚进门,她就差点被跑出来的王意萱撞上。

“栀栀你怎么才回来?”王意萱抓住她手腕,“我们以为你提前走了,到宿舍才发现没人,吓得我!”

宋晚栀稍稍回神:“我在楼下散步——”

话还没落,王意萱突然凑上脸来。

她上上下下连嗅几次,直到宋晚栀躲不好躲、脸颊都微微红了,王意萱才疑惑地落回脚跟:“栀栀,你身上怎么有一点烟草味?”

“?”

这一句把里面打电话的康婕和打游戏的邢舒都惊住了,两人同时回头。

康婕捂着手机话筒:“你闻错了吧?”

“虽然很淡,但肯定是烟草味没错,不过没有那种劣质的焦油感——我在家里可是有名的狗鼻子!”王意萱骄傲说完,反应过来,她惊愕扭头:“栀栀,你会抽烟吗?”

“不可能。”邢舒冷酷地下了结论,就转回去继续打游戏了。

康婕笑:“我更信她这辈子都不会碰烟酒那种‘坏学生’专属品。”

“可我不可能闻错,是烟草味啊。”

宋晚栀被王意萱近在咫尺的求知目光盯得无奈,只好躲开了些。

她自然没办法直说是江肆的外套沾上的,垂着眼安静思索几秒,她轻声答道:“我刚才去学校超市,门外有男生吸烟,可能是在那边沾上的。”

王意萱茫然嘀咕:“那边确实挺多人抽烟,可你身上的闻起来不像那种呛人的劣质烟哎……”

宋晚栀说谎得有点不安,走回自己床桌边才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四颗糖:“我在超市买的,你们吃吗?”

“哇!谢谢栀栀!”吃货被勾走了最后一点注意。

一人一颗,糖刚好分完。

打游戏抽不出手的邢舒还是被王意萱扑过去喂进嘴里的。王意萱那颗是柠檬,酸得她在椅子里上蹦下跳的,被康婕偷拍了好几张狰狞的表情,两人就此追打起来。宋晚栀站在旁边,靠着床栏无声望着,眼角不知何时就软弯下来。

那点涩意像是随着分走的糖块一起,慢慢消融掉了。

窗外月落日升,寂静的校园在白日里很快就被人声盈满。

这个周六格外热闹。

中心活动区和主干道上,临时搭起的挂着各色横幅的棚子或展台随处可见,斑斓多样——这也宣示着一年一度的学生组织纳新宣传活动,从这个周末就正式开始。

吃完早饭不久,宋晚栀被王意萱拉着跑去了校内活动区。

“康大美女早一周就被各种橄榄枝砸满了,邢舒肯定去电竞社,就剩我们两个没人要的小可怜,”王意萱一边霸道地拐住宋晚栀的胳膊,一边泫然欲泣地捧着脸,“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啊栀栀。”

“嗯。”

宋晚栀对这种无赖的软磨硬泡最不习惯和没办法,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而她原本也是要参加的。

S大的学年考核里有很大一部分实践活动类的占比,因此在课业成绩以外,参加学生组织以及各种竞赛比赛项目,是她想要拿到足够漂亮的毕业答卷里不可或缺的部分。

“栀栀,你想好报哪个了吗?”

“我想去学生会,”宋晚栀想了想,“学习部或宣传部。”

“校会?那可是一等一的难进,”王意萱愁苦地咧嘴,“我还想和你一起呢,这下多半没戏了。”

宋晚栀迟疑:“名额很少吗?”

“校会历年的纳新名额都是学生组织里最多的了,但他们竞争大啊。尤其从这两届某位祸害学长成了校会的当家门面以后……”王意萱眨了眨眼,给了宋晚栀一个“你懂”的眼神。

宋晚栀微微一顿,眸子轻垂下来。

即便她能给自己找到一千个进学生会的理由,也无法否认,其中一定有个原因叫作江肆。

在不会被他看到的角落,她忍不住想离他近些,想见他见过的人,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