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个星期后,摄影展结束,何似如期离开。
机场,荆雅、江童和助理跟来送她。
何似戴着夸张的墨镜,一手勾着助理的肩膀,一手在他胖乎乎的肚子上乱拍,“小胖,家就交给你了,工作之余别忘记减肥啊,再胖下去我真养不起你了。”
家,何似的工作室,不拍婚丧嫁娶,八卦娱乐,只拍寻常生活,平淡心事。
小胖身形伟岸,但心思细腻,因分别在即,靠在何似肩头哭得一塌糊涂,“老大,能不能不走?你看看你这骨瘦如柴的身板,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不被虐死?况且枪子儿又不长眼,不会因为你是好人就放你一马。”
何似勾下眼镜,和小胖头挨着头,“放心,只要你每天三炷香供着,老大我肯定能平安回来。”
“老大......”
“滚蛋!”何似突然推开小胖,暴躁地踹了他一脚,“每回我走,你都要演这么一出,有意思?”
小胖抹干净眼泪,嘿嘿干笑。
何似懒得理他,转头和荆雅说:“走了,下次回来再聚。”
荆雅上前抱抱何似,“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来。”
何似没回答,当着荆雅的面儿对江童抛媚眼,“小美女,谢谢你帮我写那篇采访稿,很客观,我喜欢。”
江童害羞,“不用谢,这次是小雅帮我改的,下次我一定会自己写。”
“有出息,姐姐等你啊。”
“嗯!”
“走了。”何似背对几人挥手,来去唯一的行李是背上沉甸甸的创意坦克相机包。
对何似来说,钱可以丢,命可以丢,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
她的相机里,随便一张照片可能都是某个人一辈子的故事。
故事要被铭记,而不是丢弃。
荆雅看着何似毫不留恋的背影,语气沉缓,“每次都是我送她离开,起点一样,终点永远未知,归期......”
打从第一次离开,何似的生命里应该就不再有‘归期’这两个字。
“何似姐的背影好洒脱,我也想像她一样勇敢,义无反顾地去战场上记录真相。”江童羡慕。
“也就背影洒脱。”荆雅嫌弃,反应过来江童后半句话的内容时,心惊胆战地敲敲她的脑袋教育,“何似那女人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你还是个没发育的小屁孩,学她?想都别想!”
江童两手抱着脑袋眼泪汪汪,“小雅,你打疼我了。”
“抱歉抱歉。”荆雅手忙脚乱,“话我可得跟你说明白,何似那女人对自己是真狠,你要是敢学她,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小雅!”江童恼羞成怒,一转头,不远处的出口人头攒动。
“小雅。”江童碰碰荆雅的胳膊。
荆雅收回追在何似身后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江童指着不远处,“军医大附属医院的医疗队。”
荆雅看过去,平静的眸光渐深。
“他们回来是不是代表灾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江童问,“这次灾后的疫情好像很严重。”
荆雅几不可察地点头,“嗯。”
“他们和何似姐一样伟大,一个记录战争真相,一个挽救垂危生命。”
“伟大?”荆雅看着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人,语带嘲讽,“连感情都能欺骗,何止是伟大,简直惊为天人。”
江童莫名,“小雅,你在说什么?”
荆雅笑着摇头,“没什么,回吧。”
“嗯。”
和一直在旁边打电话的小胖打了声招呼,荆雅带着江童离开。
不久之后,医疗队从小胖眼前经过,小胖的视线扫过走在最后的那个女人时忘记了说话。
那个人怎么和老大背上的纹身长得一模一样?!!
妥帖的陆军常服将她高挑的身姿衬得格外醒目,身上糅合了幽兰,澹竹,清风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却又捉摸不透,即使她今天只穿了严肃的军装,脸上也没有笑容,可眉宇之间柔和的气息恰如满城春色里最洁白的那树梨花,风过,落花浮于佳酿,一饮即醉。
还有她眼神里沉淀下来的淡漠和淡漠之下的与世无争……
六年前,小胖亲手把这样一个人完整地纹在了何似背上,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为了不影响效果,何似从头到尾都没使用麻药,疼是必然的,而且时间越久疼痛越异常。
到现在,小胖都能回忆起何似当时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到天亮,麻木得好像针不是刺在她身上。
小胖握紧手机,视线紧锁着走在最后的那个女人,脑子里不断闪过热恋期的何似跟他说的话。
“我家小叶子那是常人能比的?穿军装的时候神圣不可侵犯,气质爆棚,一旦套上白大褂,那就是活脱脱一白衣天使,温柔早被她刻进骨头里了,也就我这个银河系数一数二的阳光美少女才能啃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