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恨意

红色的火墙继续移动,带走了一言不发的傅燕沉。

若清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他拉住澶容的手臂,“是谁打伤了你?”说罢,他抬手撩起澶容脸侧的头发,眉头越皱越紧。

澶容白皙的面容上出现了几道极深的划痕,一条腿血肉模糊,一只手被刺出一个窟窿,腰侧还有一道剑伤,可比之前受的伤要严重。

若清不喜欢看他受伤,心里憋着一口气,心里正琢磨怎么让澶容远离这些争斗,又听到那无视他的陈掌门对着大师伯说——

“闹到这个份上傅燕沉留不得了。”

嗒的一声。

抬起的手僵硬得像是石头。

若清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就把目光放在澶容的发丝上。

不远处的大师伯点了点头,道:“死了人,不处置确实交代不过去……”

死了人?

不能留?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猜想涌上心头,若清慌张地看向澶容,嘴巴张开却没有问出声。

因若清奔向自己而出现的喜悦慢慢消失,澶容盯着若清,一双眼睛左右移动,不管怎么看都无法找回方才若清表露出来的那些情绪。

在师父说出傅燕沉的那一刻,他不再是独占若清目光的人。

若清现在在想什么?

为何摸着自己的手停了下来?

“啧。”下颚线绷紧,澶容十分不耐地咬了咬牙。

他弯下腰对上若清的脸,凝视着那双他极为喜爱的眼睛,想要在其中看到除了担心傅燕沉以外的情绪。

然后他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便问若清:“你不问问我为何不在你找我的时候回去吗?”

比怀若楼还要漂亮的男人抬起手,摸了摸若清汗湿的脖子,拨开贴在若清脖子上的黑发,根本不管自己的伤口,也不管若清在想什么,只抬起还算干净的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袖给若清擦了擦额头吓出的冷汗。

他的动作很轻,凝视若清的样子很认真,对上若清时冷酷的表情不变,但眼底会少许多锋芒,看上去比平时温柔许多。只是他这人心思重,控制不好时说话做事就会显露出来,即便做出了和善温柔的样子,骨子里的冷漠也会化作薄凉的刀,给人一种压抑又疯狂的感觉。

他在克制,努力地不爆发出心底真实的情绪,只是他不知道,他故作的温柔配上骨子里的疯狂只会给人一种矛盾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他压火的表情过于失败,不想吓到对方的意图同样明显。

然而若清没有注意到澶容的变化,他的心神被另一件事占据,根本无法分心去想澶容脑子里在想什么。

相识多年的好友可能会死。

死是什么?

若清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许久后才得出死就是他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就是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对方的影子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去懂。

若清从未想过傅燕沉会死。

澶容受不了被他无视,于是直起腰俯视着他,说:“傅燕沉打伤了我。”他咬字清晰,绝不给人逃避的可能性。

若清在这时终于抬头看向澶容,眼里不能接受的情绪过于明显,一边生气,一边不安,脑子里乱到根本不清楚接什么话比较好。

就在这时,听到周围又传出一声惨叫,清原掌门回想着傅燕沉不服管教的脸,以及傅燕沉失控时的表现,终是选择——

“列阵吧。”

陈掌门抬起衣袖,拿出袖子里的八卦镜,有意除去傅燕沉。

同一时间,蓝光从青城的北边出现,将城中不断移动的红色火墙定住。

“看来是李兄动用了迁尘珠。”陈掌门只需一眼便看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千河宗李掌门的法器叫做迁尘珠,宝珠中蕴藏着极强的力量,是数千年前某位龙族的法器,也是支撑着千河州进入四大宗门的神器。

陈掌门见李掌门已经动手,便手中的八卦镜抛向空中。

一个繁琐又充满威压的飞鹤阵在陈掌门扔出镜子的那一刻出现。

十六只飞鹤先是扯着圆阵笼罩住青城,接着又落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在落地时变成了石柱。

若清知道这招,这是清原祖师清潭为困杀邺蛟所创的诛妖阵,此阵只传清原掌门,既损修为又损心神,发动极为费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伤招,陈掌门轻易不会使用。

这招的厉害若清是知晓的。

千年前的邺蛟都不敢小瞧这阵法,如今的傅燕沉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说句难听的,邺蛟骨再厉害也只是一块骨头,一旦宗门的掌门人起了杀心,以现在的傅燕沉去看,他绝对接不下陈掌门和李掌门联手布下的杀招。

这怎么可以!

若清慌张地看向澶容,可嘴里的那句小师叔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