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家不算富裕,人口也多,自然也就没有空闲的房间,每家的孩子都还小,都是跟着自家爹娘睡。

儿子稍微大些,已经自觉睡着了,周氏好不容易哄着女儿睡下,回身就看见自家相公斜靠在枕头上,没有半点睡意的样子,不由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还得早起去私塾吗?”

沈伯文往边上给她腾了腾地方,“没事,现在还早,再晚点睡也起得来。”

他也不好说自己曾经是个熬夜爱好者,穿越过来之后由于没有手机和网络,只好被迫早睡,现在才晚上八点多,对他来说自然是不算晚,尤其是今天家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就更睡不着了。

周氏却以为他旧疾复发,仔细瞧了瞧他,还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神情关切,“是不是身上又不舒服了?”

“并无。”沈伯文忙道:“只是想到方才的事,一时之间有些睡不着。”

听闻他说没事,周氏才放下心来,但听到后面的话,脸上也带了丝愁容,就在床边坐下,伸手拿起枕边的绣花棚子,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口中却道:“今天二弟妹说的这些话,怕不是在她心里存了许久了,我原先只觉得她有几分不满,却不曾想,她的怨气竟这么大。”

沈伯文仔细回想了一番,家里事实上的情况倒也没有赵氏说的那么夸张。

如今这大周朝,称得上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徭役赋税也不怎么重。

除了前些年朝廷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而桃花村这些年的徭役,大多都是因为当地县令想要干实事,都是修水渠,修路这般的工程才需要征人。一般来说徭役都是无偿征调百姓的,不过长源县的县令确实是个好官,征调百姓去做工,还会给发工钱,管饭,所以有些家里男丁多的,甚至把这件事儿当成一件好事儿。

想来也是,除了干活累点儿,但又能吃饱饭,又有工钱拿,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去给县太爷干活儿还真是给家里肩负了。

不过沈家情况又跟那些人家不同,起码老二在家里饭肯定是能吃得饱的,工钱稀薄,赵氏这个做妻子的,肯定是希望自家男人在不用下地干活儿的时候能歇歇的,倒也能理解。

想着想着,他忽然开口问道:“是不是能以银抵役?”

周氏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可以的。”

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又道:“只是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先前你大病的那一场,就已经将家里的积蓄掏空了,还欠了舅舅与大姐二姐三家几两银子。要不是你好了之后办了私塾,收了几个学生的束脩,家里这才算缓过气儿来了,不过欠的那些钱,还没还上呢。”

“所以家里现在是拿不出抵役的银钱了。”沈伯文喃喃自语道。

周氏没再说话,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加快了绣花的动作。

一提起来欠的债,是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但背了债就能换丈夫平平安安的,这份负担她愿意背。

听了周氏这一番话,沈伯文也明白了,沈家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钱。

不禁在心里头苦笑了几声。

还真是应了现代那句流传广泛的话: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待到周氏绣完一张帕子,熄了灯歇下,他还在思索着有哪些能让家里赚点钱的东西。

……

次日,天刚蒙蒙亮,周氏都还没起身,模模糊糊间就瞧见自家相公穿戴整齐,装备出门了,不由得坐起身子,揉着眼睛问道:“现在几时了?我今儿是不是起晚了?”

沈伯文不免转身道:“没有,现在还早呢,你再睡会儿,我是找爹有点事儿。”

说罢就出了门。

走到正屋,沈老爷子跟沈老太太果然已经起来了,老人觉少是这样的。老爷子坐在窗边抽着旱烟,老太太利落地用抹布擦着桌子,许是昨天晚上因为老三要去这次徭役的事,二老没谈拢,此时的气氛也不大对,老两口子谁都不理谁。

“老大来了。”

见沈伯文进了屋,老爷子招呼了一声。

老太太就当没瞧见,自顾自擦着桌子,最疼的小儿子要去干徭役,她现在瞅大儿子也不顺眼了。

“爹,娘,昨个儿睡的可好?”

老太太能不理他,沈伯文可不能失了礼数,还是得都问候一句。

老爷子自然都说好,说着就问大儿子今个儿来这么早是为着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爹。”沈伯文停顿了一下,便把昨天晚上自己思索了一晚上的事儿娓娓道来。

“咱们这边进了寒冬腊月,还是挺冷的,儿子心想着您二老这身子骨,也受不得冻,正巧前头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个叫火炕的东西,说起此物,说它是北方的一种床。用土坯或砖石砌成,下有孔道,可生火取暖,在冬天烧火炕,不但上面暖和,房里也暖和,炕头还能搭灶台烧水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