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2页)

回忆起这些往事,纵然沈伯文的芯子如今已经换了个人,也不免佩服起这位严师的品性和行事,正巧他自己也想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自学的成果,便对邵哲点了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惭愧道:“夫子竟还记着我,既如此,那便多谢文焕兄跑这一趟了,还得麻烦你回县上的时候帮我谢谢夫子,就说年后学生便带着答卷登门拜访。”

邵哲自是应允下来,又与他约好了年后一起去拜访韩夫子的时间,随后便提出告辞。

沈伯文将之送到门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回到私塾内,沈伯文想到如今家中还在动工,并不方便也不适合读书,便喊来儿子,交代道:“珏哥儿,爹便不同你一块儿回家了,今晚就留在这里读书,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帮爹跟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娘说一声。”

沈珏很听话的答应下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回家了。

儿子走后,沈伯文便打开邵哲送来的试题,另一侧铺开空白的纸张,专心答起题来。

书院的岁考题目,与乡试一般无二,题目类型只有一种,那就是经义。

而答题的文体,就是八股文。需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做题目,只能依照题义阐述其中的义理。措词要用古人语气,即所谓代圣贤立言。

沈伯文看向邵哲带来的试题,不由得苦笑起来,怪不得岁考的题目,一张纸就能写的下,原来竟是如此精简,只见纸上只有“子曰”二字。

“子曰”,便是题目了。

若沈伯文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和学识,单凭自己现代人的思维,是万万想不到该如何破题,如何答题的。

但如今已经消化了大半原主学识的他,已经不至于谈八股色变了。

沈伯文看着题目沉思了片刻,才提笔在旁边的纸上落笔写下开篇第一句: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便是破题了。

然后便顺着往下写。

……

傍晚时分,周氏用竹篮装着晚饭过来送饭,进了大门,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那只橘黄色的狸奴跑过来,蹭了蹭女主人的腿,周氏也不由得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掀开帘子进去,她一眼就看见自家相公坐在桌前,身姿挺直,提笔在写些什么。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傍晚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屋内,沈伯文整个人被笼罩在余晖之中,他面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只眉目中透着认真,专心致志地落笔答题,丝毫没有注意到周氏进来了。

周氏看着他的侧脸,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其实在他们家中为他们定亲之前,她曾在镇上与表姐妹买东西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当时她就在想,这个书生长得可真好看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朗的男子,虽然身上穿得袍子已然很旧了,但他却丝毫没有拘谨之色。

说到这个,沈伯文穿越过来之后,也发现原主虽然出身普通的农家,可他的长相,却极为出众,不像农家子,倒像清贵世家子弟,若不是眉眼中跟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相似之处颇多,他都要怀疑沈伯文的身世是不是大有玄机了。

后来沈伯文与周氏成了亲,当她发现自己如今的相公这就是她曾在镇上见过的那个书生时,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眉目间的意气与从容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与丧气,与她初见的那个人,相差得越来越远了。

夫妻之间,也从一开始短暂的甜蜜,变成了后来的相敬如宾。

直到他大病一场之后,才慢慢地变得好起来。

而此时,周氏望着近在眼前的相公,还是那般面容俊朗,身姿清俊,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如今的相公,好似比自己初见他时,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与从前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