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第2/4页)

至于褚彦文为什么会在这里,则是因为浙江省乃是科考大省,一般情况下,除了指派一位主考官之外,还会再派一位副考官。

主考官从翰林院选出,副考官则大部分出自六部之中。

沈伯文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褚彦文原来还在兵部任主事一职。

只怪先前褚彦文给他留下的印象,像极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却没料到在科场上,竟还是自己的前辈。

虽然人家没考入一甲前三名,但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只是让褚阁老恨铁不成钢的原因,是褚彦文并没有去参加庶吉士的选拔,被授了个兵部的职位,就开始混日子了,结果到现在,竟也做到了兵部主事。

此番他被点为乡试的副考官,也不知道是不是褚阁老看不过眼的结果。

毕竟由于考官掌握取士权,不论被指派为主考官或是副考官,都是能为自己建立人脉关系和提高人望的绝佳机会,因而自然也是朝野艳羡的美差,但如若是以混日子为人生目标的人,这种差事,倒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了。

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上前打招呼。

沈伯文心下思量了片刻,便走上前去,出声道:“褚兄,许久不见。”

褚彦文闻声回头,懒洋洋地回了一声:“原来是延益啊。”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在哪里过的,眼下有点儿发青,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困倦,这句话说完,还没忍住拿袖子挡住脸,打了个哈欠。

只是这哈欠的声音有点儿大,沈伯文也听见了。

沈伯文:“……”

他顿了顿,才问道:“褚兄昨夜没睡好吗?”

褚彦文听罢就笑了,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双手搭在栏杆上,“倒也不是没睡好,只不过是一夜没睡罢了。”

此时船已经开始驶动,江上的一缕微风拂过,也将他身上所残留的一丝脂粉气吹了过来。

沈伯文立即便懂了,不再问下去,而是道:“褚兄,夏日炎热,稍待片刻日头升起来,在外头待久了怕是会中了暑气,不若早些回房歇息。”

“多谢延益提醒。”

褚彦文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道:“那为兄就先回去了,延益请自便。”

“褚兄请。”

沈伯文微笑着颔了颔首。

……

此番坐船,不出意料的,沈伯文还是晕船了,不过他早有预料,准备在房间内睡个天昏地暗。

褚彦文中途还来寻过他一次,可能是船上太过无聊,想来找他说说话,哪怕讨论讨论文章,也比枯坐着强吧。

却不料发现沈伯文正在晕船中。

虽然是头一回坐船,却半点儿都不晕船的褚彦文登时愣住。

只得向沈伯文送去最真诚的祝愿,希望他早点儿好起来,毕竟去往杭州府的路途,将近有两个月,若是不好快点儿的话,怕是他们两个都很难熬。

沈伯文接收到了他带着怜悯的眼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褚兄不必太过担忧,过个三五日……”

“到时候就不晕船了?”褚彦文欣喜,不由得问道。

沈伯文摇了摇头,淡定地道:“到时候就习惯了。”

褚彦文:“……”

不过沈伯文倒不是在跟他说玩笑话,五天之后,他就习惯了,除了面色看着还有点儿苍白以外,好像已经好了。

褚彦文也终于不用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二人在这段路途中,倒是对彼此熟悉了不少,不仅仅是先前的一面之缘了。

沈伯文也逐渐发现,褚彦文是个极为风趣且学识不俗的人,虽不知为何他对做官没什么太大兴趣,宁愿不考庶吉士,不入翰林院,整日混混日子,闲暇时间混迹于秦楼楚馆。

但,沈伯文并不会去随意对旁人的人生态度加以批判。

因此褚彦文在同他的相处当中,倒也觉得颇为惬意。

他不像旁人,会因为自己有个阁老祖父,便对自己多加奉承,也不会因为听说了自己的经历,就对他横眉冷对,不屑为伍。

褚彦文自认看人很准,看得出来沈伯文不是那种面上可亲,心下却看不起旁人的虚伪之人。

他眉目间的温煦,似乎更多的来自于自身心态上的平和?

……

经历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路途,船总算是到达了杭州府。

杭州知府带着属官们在码头迎接。

与此同时,整个浙江省稍微有点儿门路的考生们,也都打听到了关于这次他们省乡试主考官是谁的消息,各个大小书坊之中,也加急印了不少沈伯文的文集,他这两年倒是没少写文章,主要还是因为与吴掌柜的合约还在,出书也是为了扩大文名与影响力,总之是合则两利的事。

吴家的生意做的很广,就连杭州府也有他们的产业,长垣书坊自不会缺。

书坊外头,站着好几个身着书生袍的年轻人,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此次来杭州府参加乡试的秀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