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第2/2页)

将养了这么些天,左宏吉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还报着厚厚的白布。

见沈伯文看向自己的手,他豁达地笑了笑,道:“让大人挂心了,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到骨头,还能动,应当不影响将来拿笔。”

“那便好。”

沈伯文闻言也放下心来。

左宏吉是个读书人,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导致将来拿不起笔,不能继续科举,恐怕会是个极大的打击,还好没有真的到那一步。

“大人,学生有事禀报。”顿了一会儿,左宏吉才缓缓地开口道。

沈伯文挑了挑眉,颔首道:“你有何事,尽管说来便是。”

他话音刚落,姜大郎等人一听他们两个有事要说,赶忙一股脑儿地都避了出去,把地方腾给他们。

见帘子落下,左宏吉费力地坐了起来,呼出一口气,道:“禀大人,学生曾经观察过,私矿上产出的银子,并不完全是由黄同知与秦千户占有,有相当一部分的产出下落不明,矿上的看守大部分都是黄同知的人,秦千户应当并不知晓。”

沈伯文听罢,面色不变,见他说得费力,主动替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有何凭证吗?”

左宏吉接了水谢过他,顾不上喝,面上有点苦涩,摇着头道:“学生没什么证据,只是在矿场中干了这么几年,能粗略估量出来每年的产出大概有多少,加上您上次来看我们的时候提到过,从黄秦两家搜出来的银子总共有两万两,两相对比下来,至少还有五万两的银子不见踪影。”

他情绪有点儿低落,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证据,只是凭着自己的观察与估算说这些话,沈伯文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匪夷所思,声音便也逐渐低了下去,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沈伯文却没有笑,右手搭在椅背上,敲击了几下,才开口道:“我信你。”

这句话一出,左宏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道:“大人,您,您真的信我?”

“信。”

沈伯文没有停下右手敲击扶手的动作,沉思了片刻,对上左宏吉灼灼的视线,沉声道:“原本我也不相信,黄林与秦镇二人在兴化谋划多年,只搜出来两万两。”

不过这只是沈伯文先前的猜测,而真正让他先加深了怀疑的,还是黄林面对审讯时的态度。

他像极了一个老手,面对孔知府使劲浑身解数的审讯,他一点一点地交代,花了很长时间,交代了的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譬如勾结海盗,矿场上的事他都不知情,府内的银子也只是秦镇用来贿赂他的,而至于钱盛所交代的那些,被他指使去做的那些,无论有没有证据,都一概不承认。

他这副拒不认罪的模样,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背后有什么莫名的底气。

让他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就不会被定罪。

不过这件事,就不必与左宏吉说了。

基于这一点猜测,沈伯文并没有在黄林身上多下功夫,将审讯权交还给孔知府,便回过头在矿场与黄府搜出来的账册上下功夫。

鲁师爷做了许多年的钱谷师爷,账册上的事根本难不倒他,连夜看了几天之后,便发现了上头的猫腻,尽管这两本账已经做得足够真切了,但鲁师爷还是发现,搜出来的银子跟实际上的产出之间果然对不上。

对上左宏吉的视线,沈伯文还想说点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唐阔的声音:

“老爷,江百户说有事找您。”

沈伯文闻言,面色一肃,随即便站起身来,对左宏吉道了句:“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如果再想起来什么,可以让人来通判府寻我。”

左宏吉忙点头应了。

……

江百户是来送信的,见沈伯文出来,忙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他,道:“沈大人,您先前嘱咐我们盯着的那个姓孙的行商,现下在延平府的一间宅子落脚,我们的人盯了好几天,终于看到他往外寄了一封信,就是这封。”

“没有被发现吧?”

沈伯文一边拆信,一边问道。

“您放心,都是老手了,半夜偷出来的,没被发现。”江百户语气平淡,但其中又流露出几分自信来。

沈伯文也就放了心,展开折好的信,低头一看,目光顿时凝在了开头的几个字上。

“娄长史亲启……”

这个姓并不多见,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燕王府的左长史,便是姓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