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页)

虞绒绒心道这和与那位糟老头子下棋是一个道理,棋能下的位置很多,棋谱棋意也很多,但这么多的走法,终究都总会有一个交错点,只要找出那个交错点就可以。

当然,她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那个点,所以有很多次,她都不得不多画几条……不,许多条符线。

但她还没开口,却有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出了多少剑?”

那道声音才起,一侧的裁判教习已经恭谨躬身行礼:“卫长老,您怎么来了?”

能让裁判教习如此称呼的姓卫的长老,有且只有一位,那便是代掌中阁的那位已经化神的卫长老。

卫长老摆手让他起身,笑眯眯道:“正好路过而已。”

一片行礼躬身中,纪时韵怔然应道:“四十三剑,我一共用了二十五式剑法,出了四十三剑。”

“那你可知,她为了你的这四十三剑,画了多少条符?”卫长老的声音很是温和。

“其实也还好……本可以只画四十四条,但因为道元不足,灵气太少,所以只能多画一点才能阻住剑意。”虞绒绒轻声应道:“所以一共是三百二十一条。”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咳嗽了两声:“好像其实不止一点,是很多点。”

台上台下一片安静。

外阁的必修课里,是有制符这一门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感悟到天地符意,但到底要交作业,那些太过玄妙的图案在大多数时候,只是盯着都让人眩晕,若是临摹,每个人都体悟过一笔符落,耗尽力气,跌坐在地的感觉。

而那只是一笔。

虞绒绒却画了足足三百二十一条。

就算她手中的笔或许不同寻常,再节省道元,那也是实打实的、挡住了一位练气期大圆满的剑的,三百二十一条符线。

“你虽然借了其他人的剑意,但这位剑修小朋友,也有其他人的场外指点,否则你的起笔符出时,她便已经输了。但散霜笔再能节省道元,这到底是三百多条符线。”卫长老的声音依然温和,眼眸却愈亮:“你的道脉竟然能承受得住,真是了不起。”

卫长老说“借了其他人的剑意”,显然是已经看出来了一些什么。

纪时韵当然也觉察到了什么,但她也确实听了纪时睿的话,而对方的符中虽然有剑意,却从头到尾只是在用那些剑意支撑她过分微薄的道元。

这一点上,勉强算得上是打平。

“可能是因为我道脉不通,而我却不服。所以我试过很多次怎么让它们通,其中就包括了用符意去割一割,切一切。”虞绒绒终于收回了笔,低声咳嗽两声,再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手绢,将自己口鼻渗出的血仔细擦干净:“切得久了,虽然还是不通,但总归……或许比其他道脉要坚强那么一些。”

卫长老的眼中有了真正的感慨之意,再开口叹道:“了不起。”

纪时韵这一次沉默了更久。

半晌,她终于慢慢收剑回鞘,再向虞绒绒躬身一礼,认真道:“心服口服,自愧不如,此前是我大言不惭,还请虞小真人原谅。”

不仅是她心服口服,台下的许多弟子也一并睁大了眼,怔然无语。

道脉不通的人千千万,人人都想踏上道途,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见长生。

又有几个人敢像虞绒绒这样,为此真的用符意去切自己的道脉?

那种疼……是人能受得住的吗?

二狗乱扑腾的翅膀慢慢停下,它咬住傅时画的衣袖,遮住自己半张脸,泫然欲泣道:“天哪,我们绒绒师妹……也太猛了。切道脉那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傅时画嗑瓜子的手早就悬在了半空,他近乎专注地透过那些叶片,看着站在那儿轻描淡写甚至带着苦笑地说着自己做过什么的少女。

一礼之后,纪时韵既然已经彻底认输,本应离开论道台,但她顿了顿,到底还是开口问道:“请教虞小真人……究竟用了多少道符?”

虞绒绒想了想,道:“符线有很多条,但符却只有一种。”

纪时韵不明所以:“一种?”

破了她那么多剑的符,怎么可能只有一种?

“剑可以模仿,符却无形。我要阻你出剑,所以无论我画了多少线,出了多少符,终归都是一种符。”虞绒绒看向她:“一种止住你的剑势的符。”

“真是了不起。”卫长老第三次感慨道,他看了虞绒绒片刻,又长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虞绒绒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惜。

可惜她空有这样的天赋和眼里,却偏偏道脉凝滞。

她稍有点失落,但却也已经对这种可惜习以为常,反而向卫长老笑了笑:“习惯就好。”

卫长老的笑容依然和煦,他看了虞绒绒片刻,突然问道:“明珠蒙尘,实在可惜。你叫什么名字?愿意入我门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