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4页)

“圣人委臣以重任,臣自当恪尽职守,然而臣自愧,督办之事,也有些许私心,”随国公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而且很多同僚都是这样做的,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说了:“还望圣人成全。”

皇帝的目光这才从含桃上收回,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文远含笑道:“数年前圣人驾临臣府,曾许赐臣女入宫开蒙,并赏含桃,臣一直铭记五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帝的神色似乎有些冷淡下去,大概觉得这类的小事不值一提。

但是他话已经出口,那就不得不发,杨文远硬着头皮道:“如今臣女也到了议婚的年纪,臣想着不如趁此择一佳婿,请圣上赐婚。”

他已经答应了远志馆的女傅们,但是又很想给女儿寻一个还不错的女婿,只是世家子们虽说也不会过早婚配,然而要比瑟瑟年长一二岁又或者同龄,已经在朝堂或者太学里展露头角的初婚郎君,在五姓里也是有些难寻觅的。

毕竟婚嫁这种事情他挑人家,人家也要来挑他,过于出色的郎君若是攀不上没什么,他也不指望女儿能拿捏得住那样的人家,或者同等之间又互有不满意,比如晚婚这一节,却也伤脑筋,平庸的郎君他又看不上。

要是有圣人的允准,圣旨一下,女傅们也不好再来说要把瑟瑟留在宫中多留这种话了,那他自然也可以不作数。

“杨卿这是已经挑好了?”圣上似笑非笑道:“朕记得大比似乎也才开始没多久。”

“臣甚怜此女,又恐圣上不许,还未想好,”杨文远也不好说自己是心里有了两三位,但是还没定下来,提前来求一求,本来就是在上上等里选,让皇帝知道自己心思,省得疑心他以公谋私,于是小心翼翼道:“不知圣人可否赏臣这个脸面?”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圣明如皇帝,应该能宽容这一份心思。

这些哑迷圣上听懂是能听懂,但想到她在男女上的懵懂可欺,这固然很合他不可言说的恶劣,却并不妨碍他对随国公府此类教养上的不满,哪怕这不归杨文远本人教,但他作为家主、作为生父,难免被迁怒。

他这样急着将女儿嫁出去,却又不教好她怎么应对夫妻最关键的一环,难道要她成了婚才知道吗?

“简直是荒谬!”

圣上的怒气砸得人毫无头绪,但杨文远下意识还是跪了下去,听圣人训斥。

“朕的外朝,倒成了你挑拣东床的好地方,真真是岂有此理!”圣上那雷霆的一句过去之后,紧接着却冷淡了下来:“你若不能一心为朝廷,自有旁人可以。”

杨文远正欲辩解,忽然听闻圣上冷冷道:“朕风闻,你有平康里的相好?”

官员们喝酒消遣,或者偶尔偷偷去秦楼楚馆一夜没人发现就罢了,世家子弟偶尔风流一回也无伤大雅,但要是过分得叫人参奏,那也是不得了的污点,越大的官越不敢这样做,杨文远近些年承了爵,就不敢也无暇会去,洁身自好了许多。

然而圣人都能风闻,他不敢辩解说从前绝无此事,只是唯唯诺诺,且稀里糊涂丢了这一桩差,欣欣然入宫,却灰头土脸地回去。

何有为本来冷眼旁观,圣人这些年瞧在杨娘子的份上,而随国公府的杨姓确实也源自望族的那一姓,到底有些根基,君臣关系缓和了许多。

但是杨文远似乎隔了许多年还不明白,圣人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对随国公府网开一面。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只是后面几日,圣上这一分恼怒却并未消失,祸及紫宸殿的内侍。

帝王喜怒无常本是常有的事情,只是皇帝本性宽容,紫宸殿的内侍也难免会略有放松,然而恰逢天子心气不顺,那些平日本来不会计较的错处,便按规矩来办。

一时间人人自危,紫宸殿愈发肃静,连何有为也不敢说不会被圣上挑出错来。

他这时候便很羡慕徐福来,他跟着杨娘子,每日不知道多清闲,还是得圣上看重的美差,陛下这些时日不许杨娘子过来,这些怒气全没他的份。

不止是内侍监,其他的内侍们隔了一段时日,也很盼着杨娘子因为见不到陛下而发脾气了。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虔诚的祈盼,过了几日,驿站六百里加急,倒真送来了好消息。

——在江南故里过了一段悠然林下生活的太上皇和太后以及长公主,忽然动身回来了。

这倒也不是巧合,而是为着皇帝三十岁的生日,不管太上皇怎么想,太后和朝阳长公主还是非常惦记牵挂圣上的。

是以,紫宸殿众人确乎是松了一口气,徐福来听闻圣意说可以好了,其实也放下一颗心。

杨娘子这十余日都瞧不见圣上,以为皇帝是得了什么重病,虽然照常上学读书,心里却很担忧,几次都想瞧一瞧圣上,只是被他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