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情亦有情(二)(第2/2页)

接下来几天他过得比愈发不顺心,对着燕赤城时总觉得哪里别扭,水娘又不再同往常一样倾心倾力陪他顽闹,他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担心一下燕赤城,只是一想起“孽煞”二字,心中便又不安至极,一连几夜都惊出一身虚汗。

他想问问燕赤城这是怎么回事,或者让燕赤城给自己找个大夫,最终都没能开口——一对上那双黑眼睛,前几夜好不容易克服的恐惧便变本加厉袭来,他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变得比过去更怕眼前的仙君,仿佛多看一眼夜里就会做噩梦。

于是他抱着自己的被褥从燕赤城的床上挪到碧纱橱,又从碧纱橱搬到外间,最后搬进湖对岸的小屋,燕赤城也没问什么,依旧对他予取予求,只偶尔意有所指地嘱咐他“不要贪玩”。

石头没当真,搬走前还指着床榻问:“我和你天天颠鸾倒凤,在你心里算煞吗?”

“自然不算。”燕赤城无奈道,“怎么这么问?”

“我怕雷劈我!”石头嚷了句,还没等仙君答话,便抱着枕头兔子似跳出了屋外。

当晚他果真头一沾到枕头就做了一个噩梦,这回的噩梦和过去不同,十分清晰,他梦到自己变成一把在大火中燃烧的利剑,削豆腐一般挥刺劈砍,地上零落着脏腑血肉,他踩在上面,像踩着柔软温热的地毯,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暗红的脚印。

血雨洇进衣领,他拿手去抹,才发现手上还挂着一副心肝,他怔然看着,接着兜头一盆血水倾下来,淋了他一身一脸。

石头尖叫一声,从床上直坐起来,下意识喊:“燕赤城,我做噩梦了!”

室内悄悄,无人理他。

“燕赤城,我做噩梦了,”他又哑声道,“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热。”

他仍然没有得到回音,噩梦的余韵渐渐褪去,耳目逐渐清醒,他才意识到燕赤城不在屋内,也听得了窗外的雨声。

石头挣扎着爬起来,支着身打开了窗户,想看一眼对岸燕赤城的居所,却发现白衣墨发的仙君正立在湖心,负手而立,任由倾盆大雨浇在自己身上。

“燕赤……”他动了动唇,却没喊出声。

只见那仙君神色恹恹地看着天际,雨水顺着眼窝流下来,像泪渍一般,幽碧的眼瞳暗色弥漫,里头的神色十分复杂,读不出是愧是仇还是恨。

“喀嚓”数声轻响,石头张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发狠似的一根根折断了自己左手五根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