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页)

碧喜愣了一瞬,立刻就服了软,哭着拉住季嬷嬷道:“我错了,季嬷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就是心里难受,我、我……我这就去烧水!”

“哼,”季嬷嬷冷冷推开她的手,“要是敢和我耍阴的,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碧喜打起一桶水就往伙房跑。

季嬷嬷回到屋,林月芽目光呆滞地靠在床头,方才他们的话,她都听到了。

林月芽指了指屋外,对季嬷嬷摇摇头,慢慢地做了一个口型:别为难她。

季嬷嬷叹了声气,摆了个湿帕子,搭在林月芽额上。

“月芽。”季嬷嬷唤了一声,半晌后开口,“你心里可在怪我?”

林月芽看着季嬷嬷,轻轻摇头,她知道季嬷嬷在内疚,还将手放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

季嬷嬷又是长叹一声,这孩子真是懂事的叫人心疼。

若林月芽怪她怨她,她心里倒还好受些,可她不仅不怪,反而还来宽慰她,季嬷嬷心里便更难受了。

季嬷嬷反握住林月芽的手,碰到她指尖的时候,林月芽眉心蹙了一下,季嬷嬷这才看到林月芽断裂的指甲里满是淤血。

心上又被猛地揪了一把,季嬷嬷起身又湿一个帕子,小心翼翼帮她擦拭着手指,擦完后,又给她手指上药。

“嬷嬷知道你从小就过得苦,不然你娘不会让你来上京投奔于我,不管你怨不怨我,嬷嬷我自己心里这道坎过意不去,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若昨日我没带你去格兰院,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季嬷嬷忍不住又絮絮叨叨起来,“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会欠师姐人情?”

季嬷嬷年轻时,和林月芽的母亲柳梅同在乐城最出名的绣馆学技,平日里以师姐妹相称。

“乞巧节那日,我同大伙走散,等再寻到我时,我已受辱,他们嫌弃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掉,只有柳师姐,她将外衣脱下,帮我披在身上,一路拉着我走回绣馆。”

这段往事在季嬷嬷心里尘封了二十余年,再度提起时,她却显得十分平静,甚至唇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时我便觉得,那日回去的路,怎就那样长,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似的,后来我才明白过来,是我这里没有走出来。”

季嬷嬷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季嬷嬷盖上药瓶,抬眼望着林月芽道:“这是你娘对我说的话。”

一想到娘亲,林月芽内心便止不住地开始翻涌起来,她咬紧下唇,将脸扭向里侧。

季嬷嬷知道她还在忍,于是心疼地道:“别忍了,哭出来吧月芽,哭出来便过去了。”

林月芽合上眼,久忍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她抱着季嬷嬷止不住地痛哭起来。

她哭了许久,哭到最后精疲力竭,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睡下。

碧喜将烧好的水端来,季嬷嬷让她守在屋外,这才将那被褥再次掀开。

她一面帮她上药,一面心里不断咒骂:人模狗样的畜生,这哪里是人做的事,畜生,畜生!

季嬷嬷守了林月芽一整日,待夜里她烧退了,这才离开。

回格兰院时,季嬷嬷正好看到赵嬷嬷送李萧寒从里面出来,她实在压不住心里的火,冲李萧寒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李萧寒从格兰院出来,停下脚步,抬眼望着天上那轮弯月出神,半晌后冷声吩咐道:“去将她底细查清。”

夏河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李萧寒口中的她是谁。

云腾院今日里里外外都已清扫过,尤其是睡房,被褥床帐全部换新,可不知为何,李萧寒依旧能闻到一股幽香,似有似无。

他洗漱后,坐回床榻,下意识就看向里侧,也就是林月芽今晨蜷缩着答话时的位置。

他收回目光,走到桌旁倒了盏茶,一饮而下,搁茶盏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脚下的地板,上面的抓痕让他陷入沉思。

昨夜碎片式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喉结轻轻滚动,用力合眼,想将那番景象从眼前删除。

最终,他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李萧寒低头看到身下的亵裤,合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晌午用膳时,夏河就已将林月芽的全部底细交到李萧寒手中。

不过就两页纸,再简单不过的身世。

李萧寒很快看完,又吩咐夏河添饭。

夏河一面帮他盛饭,一面心里想着,侯爷平日里顶多一碗半的量,今日竟然吃了三碗,看来那种事的确很费体力。

待用完午膳,夏河又将前日夜里林月芽是如何被赵嬷嬷带去见长公主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李萧寒一直默不作声,他用清茶漱完口,拿帕子在唇角上擦拭后,这才问:“她人在何处?”

夏河道:“她在西院,属下这就差人将她带来。”

李萧寒睨了他一眼,起身向屋外走去,“不必了,我亲自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