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宣荷(第2/3页)
这天正是元宵,宫内宫外都是个热闹的日子。
孙太后令尚膳监预备了宴席,要请众夫人一聚。
赵陆托词腿还未好,便不去赴宴,赵宜安也跟着他一起,窝在养心殿里,没去。
入了夜,宫女们进来点灯,霎时间,暖阁里四处是柔和的烛光。
赵宜安跪坐在通炕上,趴着描梅花。赵陆在她对面,抬头问她:“还有多少?”
闻言,赵宜安停笔,默默数了数,道:“七片。”
赵陆便点头:“快了。”
“嗯。”赵宜安也点点头,“快了。”
正要继续低头去画,金公公忽进来,轻声回道:“陛下,事已了了。”
赵陆问:“都来了?”
金公公却摇头:“嬷嬷年纪大了,家中又添了小孙子,她说思念……湖嫔,但实在不能离开,又听得娘娘近况,知道娘娘过得很好,所以就不来了罢,没得倒给娘娘添堵。”
从金公公的话里听见自己的名儿,赵宜安倏然抬起头。
金公公仍在继续:“还有一个莲平姑娘,自去年返家之后,正好同从小议定亲事的人家成了婚,如今已身怀六甲,家中也富足。听见说娘娘想她们,大哭了一场,派去查探的人还好生劝说了一回。”
暖阁中静了半晌,赵宜安忽然小声问:“嬷嬷是元嬷嬷么?”
赵陆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点头:“嗯。”
见赵宜安突地红了眼眶,赵陆忙道:“若你真想要她们回来,让金公公再派人,将她们各自带入京即可。”
赵宜安摇摇头:“不是。”
她说不上为何,只是忽然间有些伤心。
“莫哭了。”赵陆倾身,揉揉她的眼角,又朝她的身后望去,“该有人笑话你了。”
赵宜安微怔,顺着他的眼神回头,只见摇曳的烛火里,一身粉衣宫装的宣荷,笑中带泪,立在门口,朝她深深拜了下去。
*
臻祥馆。
赵宜安久未回这里,但今日,臻祥馆烛火通明,小宫女端着一应沐浴的用具进出,个个敛声屏气,静悄悄不敢言语。
等试了水温,宣荷满意道:“都出去,我来伺候——”她略略一顿,没再说下去。
小宫女退出次间,剩下赵宜安坐在床边,微微笑着看她。
宣荷有些羞:“瞧奴婢做什么?”
又转头,蹙眉道:“你们两个怎么不走?”
她说的正是延月和应秋。
延月有些尴尬,她知道宣荷是从前伺候湖嫔的人,但放着湖嫔和宣荷独处,延月实在不放心,只好装作没听见,道:“娘娘沐浴,从来都是有人在旁候着的,若只剩宣荷姑娘一人,怕是忙不过来。”
听她称赵宜安为娘娘,宣荷有些气愤,还没等她开口辩驳,另外一个宫女也说话了。
应秋更有理由,只说:“我通医理,前几日娘娘身子不大好,若有什么情况,我在边上,也好有个照应。”
闻言,宣荷用目光扫过二人,冷笑道:“那就只管待着罢。”
她替赵宜安宽衣,才脱了一半,赵宜安忽抱住她:“宣荷。”
宣荷忙道:“奴婢在呢,公主怎么了?”
赵宜安抱着她,小声问:“你是不是吃苦了?”
宣荷眼眶一酸:“哪来的事儿?公主还不知道奴婢的脾气么?只有我去祸害别人,哪有人敢来祸害我的?”
被赶出宫,赶回家。虽然送她们回去的人并未多说,家里人只当贵人恩典,提前放宣荷离宫。
可是宣荷心里忍不了,她想着她的公主,想着她初初醒来就失去从小陪她长大的嬷嬷,想着她受了伤又失去记忆,宫中孙太后早看不惯公主,那个生母身份低微的赵陆,也从来就和公主疏远。如今公主孤立无援,还不知要被磋磨成什么模样。
心神不宁了几月,忽然从宫里来了人,问她,要不要回宫?
要,她如何不要?
收拾了细软,不顾家人阻拦,宣荷当日就跟着来人,一同踏上回京的路程。
听见宣荷的回答,赵宜安弯起眼睛笑:“好。”
又纠正她的称呼:“不是公主,是娘娘。”
留在次间的延月和应秋,默默竖着耳朵听二人对话。
等赵宜安的话出口,宣荷瞥了一眼二人,却小声坚定道:“公主,永远都是宣荷的公主。”
见赵宜安疑惑,宣荷轻轻拉开她搂住自己的手:“先宽衣罢,再抱下去,水可就凉了。”
闻言,赵宜安才松开手,由她替自己宽衣。
宣荷动作轻柔,细细抚过赵宜安身上每一处。
美人肌肤娇嫩,并不是经历情事的模样,至少近日没有。
宣荷放下一点心。
她进暖阁时,见到赵陆手边放了拐杖,虽不知由于何故,但他现在这样子,似乎行动不便。
即使知道了赵宜安和赵陆并无血缘关系,宣荷却仍是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