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儿子得救(第2/5页)

算了……

他想,就这样算了吧。

至少这个人又活蹦乱跳地回到了自己身边。

云谏握着少年的手,更加紧了,那种患得患失感让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云淡风轻,随意随性。

“你说的对。”云谏沉声道。

他又转头看着将夜,微垂的长睫半遮住桃眶中情绪复杂的琉璃珠,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去吧,再也别离开云缈山了。”

再也别离开我了……

将夜一愣,他并不清楚云谏到底在想什么,困惑于:还没找到师娘呢,师尊怎么会放弃?还有将夜自己要坚持的,要查出师尊风评被害的真相,不能让师尊被污名。

因此,他很纠结。

“可是,这里的事情都没有了结啊,那些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妖邪还没弄清楚是什么呢?他们会误会到你身上的……”

云谏轻扯唇角,倏然冷笑一声:“误会?只要想误会一个人,总有机会找到理由,这次证据没了,下次会再找一个更合适的借口。误会解除并不代表他们就信任了我,同样的,误会存在,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倒不是他轻狂傲慢,他确实是有这个资本的。

虽被束缚在神隐峰,那些枷锁禁锢了他的修为,使他难以轻易离开,但只要他盘踞在山上不出世,谁又能攻上来,对他指手画脚呢?

误会和谣言,早让他深恶痛绝。

从千年前,将夜被那些愚昧的村民当成妖邪祸患,残忍地将他焚烧杀戮开始,云谏就不曾对人心抱有期望。

冰晶洞穴中的幽光越来越暗淡,比翼鸟身上的彩羽光泽也晦靡了很多,它用尖喙替身边早已干涸枯萎的伴侣梳弄着羽毛,却阻挡不了大片的剥离零落。

比翼鸟似乎也并不觉得多忧伤,反倒像是心愿已了。

它说:“我给殿下织的梦足以瞒过天机,殿下从梦中所得知的一切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我心愿已了。

如今早已油尽灯枯,只愿与我爱侣共赴黄泉。被关在神脉中的这几千年,我们从九天之上的神祇堕落成靠凡人血肉维系生命的怪物,早就觉得活着可悲了,自它走后,于我而言,湮灭才是归宿。”

“殿下,你们快离开吧,彤岫村的那个小神脉在外间等着你们,我无法说出口的事,他会告诉你们。”

封印着比翼鸟的那块灵晶从晶莹剔透变得泛灰浑浊,它的彩羽也开始一瓣一瓣斑驳零落。

云谏虽觉比翼鸟熟悉亲近,但他本质上也算不得情绪丰富的人,只是颔首,便拉着将夜往外走。

曾经的神祇,遨游九天的祥瑞,定然不会愿意别人瞧见它丑陋死去的模样,转身离开,或许才是对它最大的敬意。

不要记得它凄死的惨状,只要记得它曾翱翔于天际的模样就够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比翼鸟施下的禁制阻隔,他们在冰晶洞穴中根本听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迈出洞穴,狭长的甬道尽头,满地满墙的乳白色灵石都被染血浸透。

灵石在疯狂吮吸血液,却像是个不知餍足的食客,在铺天盖地琳琅满目的珍馐前,第一次感到有些无从下口。

血流成河,源源不断涌入乳白的地面,溅洒在岩壁上。

最纯的红,与最洁的白交汇相融,每呼吸一次,都有大量的血腥直钻鼻腔,冲击大脑。

将夜忍不住疯狂呕吐,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师尊的手忽然伸到他面前,遮住他的眼,在他耳边说:“别看。”

“呃……”他也不是晕血啊,而是这气味太冲了。

眨了眨眼,睫毛就在云谏的掌心刷来刷去,从指缝中悄摸着往外看,这一看,他就悟了师尊的意思了。

太……太恶心了!

残肢断臂,碎肉残屑溅得到处都是,在那刚刚他并未留意到的甬道尽头中,被血水冲刷进来的。

出了冰晶洞穴后,外面的打斗声也格外激烈。

将夜蓦地攥紧云谏手腕:“师尊,外面的是不是仙门的人,和他们打架的是谁?会不会是那些长得和你一样的妖邪?”

他越想越害怕,拽着师尊就要往回走:“不行不行,你不能出去,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这样,我先出去,等他们都散了,你再离开。”

少年皱眉思考着,不断分析该如何是好,可每一个念头都是为了云谏着想。

外面打得热烈,前路未卜,血腥味还弥散在狭窄的甬道中,这里实在算不上什么谈情聊天的好地方。

但云谏却忽然极有耐心地放松情绪,看着小徒弟那张嘴叭叭地出主意。

每一句话都是在担忧他,每一个字都是想护着他。

从前,云谏或许会觉得将夜口出狂言,不知所谓,年少无知,又或者觉得他假模假样,伪装痴情。

也就此刻,他望着他,重新审视他,才惊觉——将夜对他的维护,是来自本能,是从魂灵深处透出的温柔,尽管长夜遥亘,尽管千年如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