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第2/6页)

即便穆勒少校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显露出了慌张,埃尔文也不会知道,因为对方的声音平静得就像每一次他在电话中听到的那样。

“马克西米利安,gott mit uns。”

他站起身,转过身来,尽管埃尔文从未见过穆勒少校的真身,他也知道对方绝不可能长成眼前这腰大膀圆的模样——三层下巴堆堆叠叠地耸拉在宽厚得犹如桌板一般的胸前,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就好似硬将一头母猪塞进香肠衣一般,撑得连衔接处的针脚都看得清清楚楚,难怪他根本没办法为自己戴上袖扣。

“在我听说刺杀失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会站在我的面前。”他说道,深灰蓝色的,像是刷了一层烟雾般的眼眸直视着那枪口,“如果你必须要知道的话,马克西米利安,我不是下命令的那一个。”

“我对帝国,对陛下的忠诚不曾改变,仍然留存,永不磨灭。我从未给予阿贝泰隆任何不信任我的理由,过去没有,如今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埃尔文低声一字一句地说着,他握着枪的右手在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也许我该换成左手的,他心想,但他在身后握着匕首的那一只手也颤栗着,被抛弃的苦楚终于在这一刻抓住了一直企图逃脱的他,淬红了他的脸,逼利了他的声音,让他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失恋了的青少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穆勒少校,我只想要一个原因。”

“即便是你在知道了真相以后,你的忠诚仍旧不曾改变?”穆勒少校冷笑了起来,“你也许从未给予阿贝泰隆不信任你的理由,但马克西米利安本身就已经足够使帝国怀疑你的忠诚了。”

这已经是埃尔文第二次听到他的名字就像一个物品般地被人提起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急迫地,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追问着。是的,他是马西米利安,是从那滚烫熔岩中拔出的冰冷利刃,是皇帝陛下藏在黑暗帷幕后的锐利武器,从7岁开始,这就是他周围的人不断反复告诉他的话。难道那就是他被当做某种予取予求的物品随意抛弃的原因吗?

“噢,仁慈的上帝,”穆勒少校的嘴角微微咧开了些,那很难称之为一个笑容,更像是让唇齿间的冷酷出来放放风,“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是我前来这儿的原因——寻找一个答案!”

“啧啧啧,”穆勒少校轻柔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为什么我告诫过学院的那帮人,当他们准备训练第二批学员时,不要太过于强调忠君爱国。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导致于像你这样的弃子即便明知道自己遭到的对待,却仍然如同那些丢不掉的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脏污兮兮地,千里迢迢地跋涉回家,摇着尾巴祈求主人给一个抛弃他的理由。可即便你知道又能如何,马克西米利安,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帝国还会将你这种废铁回收利用吧?”

所有一切他曾视为人生使命的一切,都在最后这句话中化为了乌有。

*

仿佛是刚经历了一场飓风天气后,翅羽乱乍地扑棱进房间的老鹰,康斯薇露注视着埃尔文无声息地从窗户跌入,然后瘫倒在地。

夏绿蒂告诉了伊莎贝拉,埃尔文有可能会从这儿回来。她也的确告诉了温斯顿埃尔文并不是失踪,但那时她并没有提起她才是最后那个见过埃尔文的人,而且还与他有了一番对话。因此温斯顿根本不信埃尔文会这样不告而别,仍然把这件事当成了失踪处理。

今天下午,德国驻开普敦使馆德阿尔领事办公室出了一场袭击事故。霍尔丹少校临时被叫去处理了这件事,直到晚饭结束后才回来。温斯顿原本打算等到那时便通知他埃尔文失踪了的事,但夏绿蒂赶在那之前将她与埃尔文的对话告知了伊莎贝拉。她原本以为埃尔文早就该在这之前就能赶回来,因此才一直为他保密。

“他会回来的。”夏绿蒂那时笃定地告诉伊莎贝拉,就像她笃定着自己的父母还在某处活着,只是等待她找到一般,“我为他留了那扇窗户,他一定会回来的。”

温斯顿倒还不算是最为埃尔文担忧的人,反倒是安娜一听到这消息便坐不住了,三番五次地要求出门去寻找埃尔文,险些就让伊莎贝拉怀疑她是否也对埃尔文抱有好感。不过,她考虑到如今是战时,城中并不安定,更何况下午才出了袭击事故,让一个女仆单独在街上溜达几个小时过于危险,因此一直不同意安娜的请求。

天知道,康斯薇露也想亲自出门去寻找他。

她知道他绝不可能是一般人,也不可能是苏格兰人,甚至埃尔文·布莱克也很有可能不是他的真名。没有哪个记者闲着没事干会去学几乎一辈子都不太可能用得上的南非布尔语,更谈不上拥有那样出色的身手。他的真实身份若不是间谍,杀手,便是什么情报集团的手下。因此,在那个洞穴之中,当他拒绝与自己这一行人继续前行时,康斯薇露并不意外。而倘若埃尔文就这么从此消失了,对她来说也不会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