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2/3页)

“舅舅怎么忙成这样了?”容舒困惑道:“从前都不曾见他忙成这样的。”

江管家笑着道:“这会正值汛期,大胤境内好些地方都在遭水患,老爷是在给那些府城送粮。沈家乃积善之家,受之于民、施之于民的沈家家训,老爷一日都不敢忘。”

认真说来,沈治在这一点的确是做得极好的。

当初外祖父将沈家大半家产捐给国库,剩下的家产又分了一半给阿娘做嫁妆,留给沈治的资产便只剩几百万两。

如今沈家的资产与二十年前比,至少翻了数十倍。

而这都是沈治一手经营出来的,当初外祖父选他入赘,想来便是看中他的天赋。

“即是去做善事,那我也不来吵舅舅了,一会我便自个儿找乐子去。江管家自去忙罢,我吃完这盏茶便回去漪澜筑。”

作为沈家的大管家,江管家自是有一堆事缠身呢,闻言便笑着离去。

容舒坐在三省堂的花厅,慢悠悠地吃着茶,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这屋子里转着。

三省堂原先是外祖父住的院子,外祖父死后,这院子便由舅舅住着了。

容舒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常去书房翻外祖父的手记看。

书房。

容舒咽下嘴里的茶汤,默默望着对面墙上的隔门。

隔门之后便是书房,里头放满了书还有外祖父的一些手札。

她想起一件事,约莫是她八岁那年,她进来书房找外祖父写的一本游记,因着个子矮,她便搬了张矮凳子,踩在上头找。

书是找着了,可下来时她不小心撞倒了后头桌案上的一炉香。

那香灰跟泼墨似的,俱都洒在了一幅画卷上。

容舒记得,那是一幅春山先生的画。

舅舅爱极了这位书画大家的画,墙上几乎挂满了他的画作。

那幅画沾了香灰,登时便不好看了。

惯来温和的舅舅难得对她发了通脾气,容舒性子倔,虽认了错,却也气上了沈治。

后来还是张妈妈哄着她,让她莫要同舅舅置气的。

现下那些画都还在吗?

容舒放下茶盏,慢慢地往那扇隔门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没有点灯,光线暗沉,阴影从一排排黄梨木书架落下,蔓延上书架后头的墙上。

容舒放轻脚步,朝那面藏在阴影里的墙走去。

记忆中挂满了字画的墙似乎“干净”了许多,如今便只剩下三副画,那副被容舒泼了香灰的画竟然还在。

只那上头的香灰印子早就没了,大抵是请人细心修复过。

容舒对春山先生的画谈不上喜欢,知晓沈治宝贝这些画作,更是一进书房便绕开这处,免得又出状况。

她静静望着那一幅画,越看越觉着这上头的桃花林熟悉。

骤然想起了大慈恩寺的一处殿宇后头就有这么一处桃花林,上头挂满了经幡。这幅画上的经幡与大慈恩寺的别无二致,想来就是那片桃花林了。

是以,那位春山先生便是在大慈恩寺画下这幅画的罢。

容舒上前一步,正要细看这画,忽然身后一道细长的影贴上她后背,一点一点投影到墙上来。

“姑娘在看甚?”

容舒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唬了一大跳,手下意识便摸到左手的银镯子。

回头一看,见是张妈妈,肩膀顿时一松,道:“妈妈进来时怎地半点声响都无?可把我给吓着了。”

张妈妈背着光,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她望着容舒温柔笑道:“姑娘看得太入神了,这才没发觉老奴进来。您看甚看得那样入迷?”

容舒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画,笑道:“妈妈可还记得这画?”

张妈妈顺着她细白的指,看向墙上的画,道:“老奴哪儿辨得出这是甚画,只记得这是舅老爷珍藏的画。”

“那您记性可真不好,我幼时进来找外祖父的手札,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香炉子,把这画的一角给弄脏了,那会舅舅训了我好久。”

“原来是那幅画,姑娘盯着那画看了那般久,可是有甚不妥?”

“倒是没觉着有何不妥。”容舒笑道:“就是好奇当初那香灰迹怎么都不在了。”

张妈妈这才笑出声来,道:“您呀,就是好奇心太重了。舅老爷既是喜欢春山先生的画,自是会寻人好生修补一番,您这趟可莫要毁了舅老爷的画了,免得又招来一顿训。”

说着便催促道:“这地儿乌漆嘛黑的,姑娘快出去罢。”

容舒应了声,顺手挑了几本外祖父的手札,便同张妈妈一起出了书房。

沈治不在,她索性今儿便去春月楼寻郭九娘。

“妈妈,我这几日在沈园憋坏了,再不出去走走人都要霉掉了。你可要与我一道去?”容舒说着便去翻箱笼换衣裳。

张妈妈盯着她后脑看了会,旋即温柔道:“老奴就不陪姑娘去了,这趟回来还得替周嬷嬷跑些事。姑娘可是要去辞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