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梁鹂轻声掩面一笑:“有多像,如若是幽州这边的人,我说不定还认识呢。如若公子有画像的话,我可以帮着公子看一看。”

殷予怀手微微抬起。

有多像?

他眼眸中浮现的身影,与面前这道水红色的身影慢慢重合,眉眼含笑,明媚灿烂。

殷予怀有些受不住,逃避说道:“没有画像,在下不擅长丹青,画不出她的模样。”

梁鹂摸了摸自己的脸,随机宛然一笑:“那倒是可惜了。”

殷予怀转身便要告别,梁鹂没有再挽留。

恰在此时,她的身后出现一道雪白色的身影,此时青鸾神色微变,那雪衣男子像是轻拥一般,将梁鹂搂在怀中。

殷予怀回头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水红色衣裳的少女被雪白色的男子搂在怀中,那男子的手轻轻拂起少女的碎发,俯下头,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少女没有抗拒,像是被雪白色衣男子哄得服帖,看见殷予怀回头时,还扬起笑,冲殷予怀挥了挥手。

殷予怀转过身,不知道胸腔之中那股不知名的刺痛感是何物。

像是一颗心,在不断下坠,下坠,而下坠的终点,是一片茫茫不知深度的黑暗。

那不是鹂鹂。

他很清楚,那不是他的鹂鹂。

但是看见这样的一幕,他的心为什么还在疼。

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涌上殷予怀的心头,他转过街角,突然停了下来。

在杨三的惊呼中,他直直跪倒在墙边。

他的眼眸空洞无神,思绪也恍然停止。

白雪飘落在他的肩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是如此模样。

她会推开废院的窗,弯着眸向他走来。

殷予怀又突然想起来梁鹂那个笑。

那个雪白衣男子将她拥入怀中,她唇边自然绽开的那抹笑。

她不是鹂鹂。

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这么疼。

殷予怀望着地上脏污的白雪,手缓缓地放上去。

一片冰凉。

一旁的杨三只能默默看着,其实在他们现在的小院子中,他看见殷予怀无数次尝试丹青。但是总是连笔都放不下去。

后来他偶然间在房间中拾到了几张废纸,只有零落的五官。

如若拼凑起来,就是刚刚这位小姐的模样。

*

看见殷予怀的人过了街角,梁鹂轻轻地歪头,避开耳边灼热的呼吸。

她眼眸的温柔还未散去,手指却微微曲起。

一旁的青鸾忙将雪白衣男子拉开,怒斥:“颓玉,你放肆。”

被唤作颓玉的男子,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好嘛好嘛,小姐还没说什么呢,青鸾姐姐不要这么凶。”

梁鹂轻轻瞥了一眼,唇边没有笑意地望向远方。

颓玉见梁鹂稍稍冷了脸,也不怕,聒噪着一句又一句:“小姐,这是在幽州,何需如此麻烦。要颓玉说,直接抓来——”

梁鹂轻轻一笑,一旁的青鸾帮她整理着刚刚被颓玉弄乱的衣衫。

梁鹂没有看颓玉,而是轻轻从一旁的小摊上挑了根碧绿的簪,顺着颓玉的头比划。

颓玉立马没有管顾殷予怀的心思,欣喜道:“小姐是要赐我玉簪嘛!”

梁鹂向青鸾看一眼,青鸾忙付了钱。

颓玉欣喜等待着奖赏,就看见梁鹂向他走了两步,然后手一松,碧玉簪直接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在场的人,所有人都能接住这支坠落的簪子。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接。

即使颓玉向来放肆,在梁鹂绝对的欢喜厌恶面前,也不敢违抗分毫。

看见簪子碎成几段,颓玉欣喜的脸,立马颓丧了,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梁鹂,梁鹂却没再看他一眼,只是轻轻地戴上了帷幔。

一旁的青鸾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颓玉鼓起脸:“什么嘛,小姐便算了,青鸾你也敢这般对我,我要去向红鹦告状!”

青鸾停下笑,冷冷说道:“要是红鹦知道你今日差点挂在小姐身上,你猜红鹦的刀会不会比我的剑快?”

颓玉轻声“哼”了一声,望向了前方的梁鹂。

梁鹂轻轻地望着天空,人群在她身边喧嚷,她仿佛置身于热闹之中。

但是那只是仿佛,她的心,安静极了,安静得可怕。

她望着无形的网,从幽州的天空之中垂直布下,慢慢笼罩到每个人身上。

这是她为殷予怀选择的路。

她好奇殷予怀的选择。

也享受他的痛苦。

*

殷予怀回去之后,就病倒了。

杨三四处寻了大夫,开了些药,但殷予怀整日还是昏昏沉沉的。

突然有一日,他们居住的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杨三原以为是上午去善春堂请来的大夫,一推开门,却发现是那日在街上遇见的小姐。杨三看着梁鹂身后背着药箱的大夫,没有拒绝,让开了门。

走到院子中时,梁鹂望向了那颗恍若枯木的桃树,轻轻地抬眸。随后温柔地问道:“这颗树已经枯死了,为何不移开?如今雪寒,枯木更是难了,不若换个新苗,来年再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