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5页)

秦沣不是读书人,糙汉性子。自小缺乏家庭的管教,中专毕业就去混社会了。如今而立之年,没混出个名堂来。

“打算外地跑车去了。”

秦漪说:“我早劝你说要脚踏实地一点,要是早个几年干点正经活,现在少说也能攒下个老婆本吧。东躲西藏的过的什么日子。”

秦沣也不是不听劝的人,顺从地嘿嘿一笑:“男人嘛,不都得有点抱负。”

他点了根烟抽上,秦见月本闷头吃着饭,瞄着五大三粗的秦沣。她心中情绪异样,渐渐便挪过眼盯着他瞧。

最近在修车行干了一阵子赚了些本钱,秦沣的手指变得粗粝许多,指腹泛黄,掌心的茧子都明显得被她看到。他夹着烟,眯眼抽。

秦见月不觉想起程榆礼抽烟的样子,那是和秦沣截然不同的两副面貌。

他的手指干净细长,纤尘不染。他的烟灰甚至都是洁净的,簌簌抖落下来,都暗含一道颓然之美。缭绕烟尘里的那双眼,让人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否入世。

程榆礼把烟抽得懒倦清贵,闲适自如。

而秦沣将短到快烫手的烟蒂嗑在桌角,揿灭的却是他最后一道“抱负”,碎掉的灰烬是他惨淡的、半推半就的人生。

她无法想象这两个迥然不同的男人某一天碰撞在一起。

秦见月开始思考,不知道该如何将他融入她的家庭。

好像每一天都在两个世界往返。

她的另一半真实的生活里,从没有风花雪月。没有国画、早茶,没有养鸽子的闲情,没有散漫悠游的京戏。

只有柴米油盐里的窘迫。为了生计睚眦必究,破烂重复的日子缝缝补补,拼拼凑凑,努力生活却仍然一地鸡毛。

这两个世界折叠交错,翻来覆去。

她和他交往,可以很好地藏匿一些东西。

然而他们结婚了,她该如何继续遮遮掩掩她那捉襟见肘的一面呢?

如果一定有个最不可思议、觉得闪婚这个举动最魔幻的时刻,不是领证、不是在床上,而是在现在。

秦沣想起什么,跟见月说了句:“回头试试车,今年生日我估计在外地就不陪你过了,车别忘了啊。”

秦漪都被他念叨得有点烦了,“知道了,车车车。别没完没了的。”

秦见月默然点头。

秦沣起身说:“那我走了啊,今儿早点睡,明天要去办个手续。”

秦见月把饭碗放下说:“我送送你。”

他打了个车,站在一块儿等候,秦沣忽的声音放低了些:“哎,跟你结婚那小子抗揍吗?”

秦见月愕然:“你在说什么啊?”

秦沣捏了捏拳,“虽然哥没钱,但哥有武力。要是让人欺负了跟我说,一句话我赶回来。”

快车停在跟前,秦见月无语地推他过去:“赶紧走吧你。”

秦沣没再说什么,笑眯眯地冲她挥了挥手。

入睡前,结婚证伴随她落在枕下,成为近日贴身物件。秦见月刷了会儿手机,她刚办完一桩喜事,但又没有多少人可以分享。

心神不定地点进程榆礼的朋友圈,一如既往一条直线。

她从没见过他分享生活,灰底的朋友圈就和当年被他屏蔽掉的空间一样,干净得如出一辙。

秦见月拿出结婚证翻来翻去,也没什么可看的,但她重复这样的动作。

他不会发吧,都快过去两天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大明星,和秦见月结婚听起来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大事。

可以理解。

把结婚证放在床头,秦见月扫清烦恼,酝酿起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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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月过生日这天正好是他们大戏登台,两个好日子凑到一起。她在剧院的后台换上戏服,听到大家窃窃私语说院里来了好些领导。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秦见月一个没记住。孟贞招手叫她过去,亲自替见月化妆。

“月月最近是不是有好事儿啊?”孟贞替她盘发。

“孟老师您知道了?”秦见月讶异地抬头问,又放低声音带点期许的语调,“是他说的吗?”

“当然。”孟贞端起秦见月的下巴,眉笔在她细细的柳叶眉上轻轻蹭了两遍。

她自然好奇:“他,他是怎么说的?”

孟贞说:“说多谢我做媒,让他娶着媳妇儿了。”

秦见月雪白的颊上升起两团粉色:“然后呢。”

“我第一反应是他跟白家的结亲,又一寻思不对啊,谢我做什么。我说你总不能把咱们戏馆里哪个姑娘拐走了吧。他说拐了个最漂亮的。”

说到这,门口闹哄哄几个人,那个叫花榕的师弟在谈论着哪个男领导的秃头。孟贞扯着嗓子吼了他一声:“行了啊少说两句,没见过你这么嘴碎的小伙子。”

花榕是个直率的,直得嘴巴漏风,什么话都敢讲。

孟贞责备他也没用,花榕坐下不服气地磕了会儿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