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微寒的风从窗棂吹进来,拂过宋星斐的眼睛,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像即将凋零的蝶翅,半晌才难受地睁开了眼睛。

他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四肢呈大字型被锁在床的四角,稍微动了动脚踝,一阵清脆的锁链声响起。

宋星斐心间一凛,反应过来后,他奋力睁大眼睛,借着门缝透进的一点光源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房间的布局是完全陌生的,并不是酒店的客房,他更像是在一个私人住宅的卧室里。

“有人吗……”宋星斐的嗓子微哑,房间里寂静的可怕,连风吹动窗帘的细小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不多时,房门由外推进,宋星斐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醒了?”江重渊淡声开口道。

宋星斐注意到江重渊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围着一条围裙,手里端着一只盛满饭菜的托盘。

宋星斐的心跳骤然失轨,瞳孔剧烈地震动了几下:“你……是你……”

药效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宋星斐说话有些磕绊,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他极力想要坐起,却动弹不得,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拼凑着昏迷前的场景。

江重渊打开卧室的灯走向他,将饭菜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眼里覆着一层温和的光,轻声地道:“斐哥,饿了吧?我做了你最喜欢吃得糖醋里脊,我喂给你吃。”

“用不着……”

宋星斐内心泛起一阵恶寒,把脸扭到一边。

江重渊垂了垂精致漂亮的眼睛,显得有些落寞,过了一会儿,他借着灯光将手指伸到宋星斐面前:“斐哥,我给你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弄伤了,你看,好痛。”

宋星斐没有看他,好不容易重建的防线被江重渊的出现搞得天塌地陷,宋星斐还是高估了自己,他还是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

江重渊就在他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就像一只随时可能掠过海面捕食的猛禽,而宋星斐被锁在床上,就是最佳的猎物。

“斐哥。”江重渊没有放弃,依然伸着裂了一道小口的手指在宋星斐眼前晃,委屈地低声道:“你给我吹吹。”

宋星斐闭上眼睛,他缓了缓,才绝望地开口道:“痛?江重渊,你知道什么叫痛吗?比起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你也有脸叫痛?”

“斐哥……”

“江重渊,你不如杀了我好了,给我一个痛快,别再折磨我,折磨我身边的朋友!”宋星斐的声线开始起伏颤抖,鼻尖开始发酸,声音不由得掺杂了些哽咽。

“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江重渊的视线黯淡了许多,下颌紧紧地绷着,过了几秒钟,他说道:“你觉得我只是想折磨你?斐哥,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像从前那样。”

“从前,从前!你还有脸提从前,你骗我骗得还不够吗?江重渊,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些事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宋星斐的眼泪在江重渊面前无所遁形,他好想用手掌遮住那些耻辱的眼泪,可他的双手被手铐锁在床头,江重渊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愿意给他。

“我知道。”

半晌,江重渊低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已经走得够远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你讨厌我,恨我,可以直接弄死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我没有做错什么!黎秋随也没有!……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你!”

宋星斐抽噎不止,泪水横流,很快就浸湿了枕头。

江重渊愣在床边,慌乱地看着哭泣不止的宋星斐,他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那些在脑海里精心编排了无数次的话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他本想强硬一点叫宋星斐不许哭,可是重的话似乎被宋星斐的泪水堵住了。

他不喜欢看到宋星斐流泪。

江重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宋星斐并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之前甚至哭得比今天还要惨,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了看宋星斐为自己而哭的满足感,更没有了揉碎宋星斐的欲望。

他只希望宋星斐不要哭。

宋星斐哭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变弱,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哭过之后变得疲惫又虚弱。

他觉得自己丢人,他本来应该强硬一点的,可是每每碰到江重渊,他的冷静和理智就被暴风雪压塌,埋葬,恨不得与江重渊同归于尽。

“斐哥……”江重渊动了动嘴唇,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把我锁在这里,是还想像上次那样对我?江重渊,你的手段永远这么卑劣下作。”

“我没那么想。”江重渊垂着眸子,停顿了片刻,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离开我。”

宋星斐精疲力尽,不愿再做对牛弹琴的事,就算他把嗓子喊破也不会改变江重渊的决定,被一个疯子盯上,缠上,是他逃不过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