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知道

武陌见姜笙久久没有反应, 不禁纳罕,垂首道:“夫人若是身子不适, 属下便去回了二公子。”

贺屿安不在, 武陌实也不想姜笙见他,毕竟二公子心思深沉的很,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该如何跟世子交代。

姜笙似这才回过神来, 苍白的面上毫无血丝, 憔悴的很, 她咬了咬唇, 才似下了决心看向武陌道:“去请吧。”

武陌抿了抿唇, 低头应是。

他刻意将屋门全部推开,拱手请道:“二公子里面请。”

贺昱一眼便瞧出他的心思,却什么话都没说, 只勾了勾唇看了他一眼,便抬脚走了进去。

那似曾相识的苦药味蔓延在屋内, 贺昱心头微微一动,看向了内寝的床榻,只是一道青色的帷幔垂落下来, 将整个床榻蔽住,里头的人遮的严严实实, 什么也瞧不见。

贺昱今日来便是为了见姜笙一面, 他眉宇不禁皱起,轻声喊了句:“阿笙?”

帷幔下,姜笙闻声小手紧紧攥着软被, 眼睫微微颤动, 皆是惊恐之色, 深吸了一口气沉稳住气儿才镇静自若温声道:“二哥找我何事?”

两人之间萦绕的陌生,贺昱怎会感知不到,心口处似有巨石压着,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眉宇紧锁,宽袖下的手掌紧握,闷声道:“听玉岁说你终于醒了,我便来瞧瞧,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说着便踏步上前,伸手想捞起那垂落的幔纱青帐,姜笙察觉到他的意图,几乎是一瞬间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许是动静太大,门外守着的武陌被惊动了,抬脚便进来了。

“夫人,怎么了?”武陌踱步道榻前守着,浑身戒备的看向贺昱。

姜笙身子微微惊颤,在惊恐中久久不能回神。

“夫人?”见姜笙不答,武陌又问了一声。

“躲开!”贺昱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武陌,谦和姿态再也绷不住了,他此刻心乱成一团,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帐子,姜笙这反应不对,虽她成婚后与他生疏了不少,可她从未如此惧怕过他。

她怕他?这是贺昱从未想过的,即便是前世,姜笙也没怕过他,他的脑海此刻被这个念头充斥的满满,眼眸里蹦出的是阴沉窒息。

武陌严阵以待,并未被贺昱震慑到,依旧站在他跟前,微微躬身谢客:“夫人才醒,身子还不大好,还需得好好休养,二公子先回吧。”

“赶我走?”贺昱眼底翻起猩红,轻嗤了一声,怒不可遏便要上前掀开帷幔,武陌反应过来忙去挡他,只是还未碰到他,身后的姜笙终于出了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疲软:“我身子好多了,多谢二哥关心。”

贺昱的动作一滞,又收回了手背于身后,森森目光在武陌身上划过,才温声道:“你我之见无需言谢。”他顿了一下,忽然道:“帘帐掀开,我需得亲眼见见你,才能放下心来。”

自姜笙对他有印象以来,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强硬又直白。

若是之时前,姜笙怕惹得他生气,定会点头应是,只是这回......姜笙垂下眼皮,眼眸看向青纱帐一角道:“我累了,想歇息了,二哥回吧。”

贺昱眼眸里划过的是连武陌都看出来的不可置信,她拒绝他了......

见贺昱周身气氛迅速冷然起来,武陌未迟疑,忙请道:“二公子,小的送您出去。”

贺昱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青纱帐,人明明就在眼前,咫尺距离,他伸手就能够着,可偏偏却是被这轻如薄烟的纱帐将他挡隔在外头,因着规矩因着她的拒绝,他一眼也见不着。

在理智要飞离的最后一刻,他募的转身,克制住自己几乎要压不住的歇息底里,怕真吓到她,甩了甩衣袖道:“好,你既不想见我,那便不见,你身子不好,今日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姜笙未置可否,却也未做挽留,几乎是一瞬便答道:“武陌,送客。”

武陌点头应是,朝前走了一步站在贺昱一侧,手微微一屈道:“二公子,这边请。”

贺昱目光沉沉的看向那青纱帐,片刻后才拂袖跟着武陌离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姜笙如卸了力气一般倒在了床璧上靠着,浑身皆是密密麻麻被惊吓出来的细汗,想起方才,嘴角不禁掀起一抹苦笑,是她太天真了,本以为最起码能镇静自若的问他些什么,却未曾想,在听他说话的那一刻起,那心都颤抖的畏惧将她深深埋没其中。

明明是酷夏时节,姜笙此刻却觉得凉意款款,她身后已惊出一身虚汗来,无助蜷缩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经意瞧见自己白净干净的脚丫,脑海中不禁浮起那一双满是鲜血被荆棘割的无一块好肉的脚。

耳畔似又想起周齐杨歇斯底里的怒骂,这次梦到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了,可让她痛到悔恨不已的,莫过于死前那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