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下雪下雪回家睡觉咯——”和行人的声音同步进行的,是飞速收起的摊子、关上的大门,和眨眼间就几乎变得空落落的街道。

琥珀生怕南音着凉,自责没带伞,边用衣袖为她挡雪,边牵着她加快步伐。

幸好这里离慕府不远,稍微走个小半刻就到了。

“慕娘子,慕娘子——”声音由远及近从身后传了过来,伴随着笃笃的马车声,一位陌生男子驾车赶至,到二人身边时一跃而下,“我家主子见下雪了,遣我驾车送娘子归家。”

他说的主子,应当就是今夜分开的李洵。

“不用,我家就在眼前,你还是回去送他罢。”

男子像是早就料到了她这回答,转身从马车中取出两把伞,“主子说慕娘子若不要马车,就请一定收下伞,雪天路滑,小心为上。”

看着琥珀接过伞,他微微一笑,对南音恭声作别,重新驾上马车,扬长而去。

**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阻碍的,除却夜市行人,还有午时去慕府参宴,亥时才回上平侯府的韩临。

他饮了不少酒,不至于醺醺然,多少也有点上头,准备回房时被自家阿娘叫住,不由露出意外之色,“阿娘,这么晚了还没睡。”

“夜里食多了,睡不着起来走走。”惠宁大长公主慢步走来,“我可是有多日未见过我儿了,若是早知如此就能多见两面,娘就不睡了。”

软刀子割人还是亲娘擅长,韩临自知有错,主动认了不是,这才叫大长公主露出笑容,吩咐人给他上醒酒汤。

“你爹整日里忙于公务应酬不着家,你倒好,不是出征大半年,就是跟着没个人影。”大长公主问他,“今日又是去了哪儿?这么晚才回。”

韩临简单说了遍去处,令大长公主挑眉,“区区一个户部郎中之母的寿辰,竟能劳动我们世子大驾?往日世子不是轻易瞧不上人的么?”

“官场上的事,阿娘不懂。”韩临想含糊过去。

“是么?”大长公主悠悠拉长声调,“官场?怕不是闺阁。难道不是冲着人家家中的小娘子去的?”

这话一出,就是有七分的酒意也要散尽,韩临皱眉道:“谁叫阿娘知道的?”

无需回答,他自个儿就接上了,“定是连青说的,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头我定要狠狠罚他。”

“喔,阿娘竟成外人了。”大长公主仍旧不紧不慢,“你整日里不回来,我想见一面都难,找连青问两句话又如何?你罚他,怎么不连连阿娘一起罚呢!”

能够和上平侯成婚多年而恩爱依旧,大长公主绝不是只会用权势压人的女子,单看她前阵子用一桩好亲事让一位意图接近上平侯的女子自觉退出的手段就知,她善柔而非刚。这会儿连怒带嗔的几句话,顿时把韩临的火气全打消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的私事不喜他人打听。”

他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小霸王性子,大长公主见好就收,“阿娘知道的,只是问他你最近都去了哪儿,其余的,全凭猜测罢了。”

是不是猜测彼此心里明白,韩临不欲追究,“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连青那儿也只知一二。夜深了,阿娘先去歇息,等改日得了空我再和您细说。”

难得有和他这样说话的机会,大长公主不想轻易结束,眼眸一转,“其实也不全是猜测,你在意的人,阿娘就忍不住着人打听了下。”

她道:“这位娘子自幼失母,外祖是个商户,如今在府里只有一个同胞兄长扶持,是也不是?”

韩临回首看来,眼里透出的光竟让大长公主眼皮猛跳了下,心道儿子这趟出征归来,当真多了些城府和气势。

可这点气势,于她而言还是不够用的,“这般身世的小娘子,又不得父亲疼爱,确实可怜,便是我也要心生怜惜。”

韩临好似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没听出,直觉道:“我心悦她,并非出于怜惜。纵然生来多难,无父母护佑,但她的心智之坚足以令所有人敬佩。”

大长公主当真有些意外了,没想到韩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知子莫若母,看来他对慕家这位小娘子不仅仅是皮相上的迷恋。

可她是绝不可能答应的,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之女,自幼失母,还是个瞎子,无论如何都进不了侯府的大门。

按照大长公主的本意,她在说这件事时定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儿子知道他这想法的不实际,也会告诉他,如果实在怜惜那小娘子,她可以帮人择一门好亲事。

可惜韩临突然的几句话,让她之前准备的话儿变得完全无用,劝人的阵脚还被打乱了。

这一乱不打紧,关键是说的话不再缜密,些许字眼间,很容易就让韩临察觉到了母亲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