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3/3页)
听闻南音要将她留在皇宫时,她答应得迫不及待,仿佛为有机会离开康王而松了口气。
久病之人都容易心性大变,何况是天生尊贵却又生来身体有疾的人。南音本以为,康王心志非凡,才能保持温润如玉。
如今看来,是秋均让他有了发泄的途径,才使他能在人前保持淡然。
“她可以利用。”南音道,“但如非必要,我还是希望没有用到她的机会。”
“也许有,也许不会。”绥帝没有给肯定的答复,“看康王是否能沉住气。”
如果过于沉得住气,既然知道了他这个弱点,绥帝难免要用其来激一激。
这是自然。
南音没甚么胃口,未用晚膳,在净房擦洗了遍,便上榻抱着绥帝。
蜷缩在绥帝怀里,她显得娇娇小小,娃娃般,能够被他轻易裹住。
“先生何时对我动的心?”静静听了会儿心跳,南音突然问。
绥帝身体明显僵住,有片刻沉默,含糊说忘了。
“是初次,对吗?”南音眨眨眼,“不然,先生后来怎会为我剥了一路的板栗?”
她续道:“先生不知,那板栗已经凉透了,好在甜得很,我到第二日才吃完,险些因此闹肚子。”
绥帝微微皱眉。
“说起来,剥板栗的壳呢?我当时都未见先生丢过。”
“衣袖中有暗袋。”
南音恍然,怪不得她当时一点都没察觉,接回一袋光溜溜的板栗肉,还好奇许久。
想到绥帝面无表情边剥板栗,边将壳丢到自己衣袖中的情形,南音忍俊不禁,那画面实在和先生不符。
她稍稍松开手,身体往上,撑在绥帝胸前,与他面对面,“那先生想知道,我是何时动心的吗?”
绥帝想说一见钟情,但也知不可能,于是依旧沉默,等待南音给答案。
狡猾的做法让她略有不满,“其实……应当是在先生说,无需我当一个贤后之时。”
如此之晚。轮到绥帝不满了。
南音却闷在他胸前噗嗤嗤地笑,“先生也要想想,换做你是我,孤零零被亲人冷落十余年,突然有个位高权重的贵人道心悦于我,要娶我为妻,我当如何想?受宠若惊,还是欣喜若狂?先生是恩师,我敬之畏之,唯独不敢爱慕。大婚时,母后教导了我一番话,我本已做足当贤内助的准备,给先生打理后宫,纳后宫三千……”
越说,绥帝眉头越皱成一个川字,“我何时说过要纳妃?”
他眼中根本没有进过其他女子,从始至终都无,为何南音从前会一直认为他将有后宫三千?
南音终于忍不住了,好生笑了会儿,才道:“方才那些,都是骗先生的。早在我得药瘾,先生问我,是要取药,还是凭自身戒药瘾时——”
那时,她便感到心中对绥帝的感情有甚么不同了。因从小到大,没有人给过她选择,更不会告诉她,无论她选那条路,都会得到最有力的支持。
像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剑划破寒冰,南音其实整个人,都已呆住了。
只是当时她太过自卑、胆怯,根本不敢去妄想。
大婚前,郑璎委婉地告诉她后宫争斗之事,大伯母劝她早日诞下皇子在宫中立足,那些世家夫人们看过来的眼光无一不透着轻视……
可是先生一次又一次地扶着她的双肩,站在她身后,坚定地告诉她,他的心意。
他如果只是中意她的皮相,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多,大可以将她丢进后宫,当个可以随意拿捏的玩宠。
南音先是学会了如何当好一个皇后,而后才慢慢懂得,如何做他的妻。
相信他,更相信自己。这便是她在他身边,学会的事。
话本中,亦有不少位高权重之人看中一个卑微小娘子,强取豪夺一番,占据了女子身心,最终美好团圆的故事。
南音本以为,自己和先生也会是如此,她最终会被先生、被权势所驯服。
但先生让她明白,人不该被驯服。
被驯服了的,也不能再称之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