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可这天一热,马车里头跟蒸笼似的,往京外走的路不比京中平坦,三下两下,非把这小病秧子颠晕了不可。

卫瓒倒了一杯茶,说:“你这身子骨,当年怎么走到京城的。”

沈鸢道:“那时走得水路,船上也晕,后来换了车,也是走走停停。”

卫瓒说:“江南人还晕船?”

沈鸢沉默了一会儿,说:“从前不晕,身子差了,什么毛病就都有了。”

说着,似乎不欲再提,只接过他的茶喝了一口,慢慢起身说:“你吃过了?”

卫瓒扯了个谎,说:“吃过了,我给你端上来了,等你有力气了,再下去吃点。”

沈鸢坐起来,才慢腾腾说:“倒是要多谢小侯爷好心。”

卫瓒端了饭菜来,坐在床边儿,才发觉不对。

沈鸢竟是换了一身纱衣在床上,算不得很薄,叠了两层,是朴素飘逸的白色,却能透出若有似无的肤色来。

外头夜风徐徐吹起床幔,这两层竟能透出背后那一点红痣来。他定睛一瞧,骤然脸上涌起了些热气。

半晌才说:“你……你把衣裳换了啊。”

沈鸢道:“怎的,小侯爷打算热死我?”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热了自然要穿薄衣裳,盛夏时京中公子谁没有一件两件纱衣,在寝房内穿着睡觉,也算不得失礼。

——沈鸢畏热,在车里又捂了一天,这会儿自然要换件薄的透透气、好好松快松快。

话是这样说没错。

他移开目光。

又忍不住偷偷瞄。

分明入夜已凉快了些,越发口干舌燥。

忽然就知道楼底下那群浑小子,偷瞄两个侍女是什么样的心思了。

沈鸢见他偷瞄,倒嘲笑了一声:“这还敢说跟我好过呢,小侯爷可真有出息。”

卫瓒听沈鸢这样一说,也不答是好过还是没好过,便干脆光明正大地看了,抱着胸说:“你既然盛情相邀了,我不大胆些看也不好。”

沈鸢冷笑一声,说:“谁邀你了?卫瓒……”

还想再骂,卫瓒却将勺子塞到他手里,说:“吃点东西再说,省得没力气。”

沈鸢话让人堵在唇边,说不出来,有些憋屈。

只低着头慢吞吞吃粥,不知为何,被卫瓒视线看得有些食不下咽。

吃了两勺,发觉卫瓒目光已经移开去看屋里的摆设了,才稍微松了口气。

的确清粥小菜要更开胃一些,沈鸢没一会儿便吃了个精光,这才终于恢复些许精神。

将碗放下时。

卫瓒正拿着他的一册书在旁边儿打发时间。

这便总给他一种错觉,像是那小院儿里的气氛又回来了。

有什么跃跃欲试地冒了头。

沈鸢忽得问:“以前看过么?”

卫瓒愣了愣,说:“什么?”

沈鸢淡淡说:“你既敢说梦里与我相好一场,不如说说,好成了什么样。”

“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卫瓒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沈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兴许是他见了卫瓒今日策马扬鞭时的痛快。

又或许是日头晒得烦了,马车待得腻了,病弱身体惹得他心烦,以及楼下热闹非凡,却独独他一个人要在这房间里静养。

连一口粥水都得让人送上来。

他有一股子邪火儿,藏在了胸口。

急于通过什么发泄出来。

“笃笃”

门外敲门声,打破了房里头的寂静。

外头是晋桉的声音,显然刚在下头跟人说笑过,便残存着笑意来问他:“沈折春,你休息得怎样了,要不要下来玩一会儿。”

他沉默了一下,片刻后说:“等会儿就下去。”

晋桉应了声:“好。”

沈鸢便自当自己没说过那话,从床上下来,低头为自己穿鞋。

起身时,其实是想稍说一句和缓的话的。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

不想卫瓒喊了他一声:“折春。”

卫瓒从他身后,给他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绢布外袍,将月下透出的肤色掩了去。

连带着那无人知晓的一点红色也遮住了。

卫瓒垂着眸,从身后给他系上扣子,几乎要把他环抱了起来。

却连指尖都没碰到他,只是问:“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

沈鸢不说话。

平素恣意妄为、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垂着头在他颈侧温声说:“折春,你别激我。”

沈鸢嘴唇轻轻动了动,说:“激你又怎样。”

他心底有着连自己都觉得卑劣的得意。

让他的心跳得很快。

卫瓒只是为他系上扣子而已,他低下头,却瞧见了卫瓒手臂上微微的青筋。

卫瓒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说:“我也不能怎样。”

沈鸢的心跳的很快。

一刹那,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第一次在军棋上战胜父亲时的快意。

有某种相似在其中,可与那时比,又完全不同。